湘灵记第十二章12
杨施茹道：“小女身上就几两银子，还是不劳先生费心了。” 老先生笑道：“姑娘不必推脱，老道今日一卦收姑娘四两银子如何？”</p>
杨施茹道：“然。”</p>
老先生道：“姑娘需把身上的八两银子全给老道。”</p>
彤彤道：“你这老道，趁火打劫，今日我要除暴安良！”</p>
女童展开招式，欲向前攻去，老道急道；“待我把话说完。”</p>
杨施茹道：“先生明示。”</p>
老道道：“今日姑娘需算两卦，为何不给老道八两银子？”</p>
杨施茹一惊，暗忖：“这老道怎知我心想何事，真神人也。”于是欲出口答谢，老道制止道：“姑娘莫言。”</p>
先生抽出两签，向杨施茹道：“一吉一凶，凶卦竟在所归之路。”</p>
杨施茹两眼呆滞，一直搁在胸口的巨石此时沉到了心底，心道：“宋青云死了。”</p>
老道又道：“此吉卦，不用老道多言，姑娘转身就是。”</p>
杨施茹转身而望，只见后方一批人马仆仆赶来，那领头的高声道：“杨姑娘！请留步！”</p>
施茹认知，那人便是谨府管家善德。人马即至，众人皆下马，善德扣手道：“杨姑娘，老朽前来便是请姑娘回府。”</p>
彤彤厉声道：“前日姐姐欲出贵府，谨公子百般阻挠，姐姐看在情义的份上，依了尔等，如今前来追赶，又为何事？”</p>
善德道：“姑娘息怒，姑娘有所不知，自姑娘离开谨府，我家公子十分挂念姑娘，不料身染重病，卧床不起，郎中开一副药方，姑娘请看。”</p>
杨施茹打开药方，纸上竟写一个“情”字。</p>
善德又道：“昨日公子抚琴吐血，无欲进食，姑娘若不答允，我家公子将命丧黄泉。”</p>
彤彤道：“谨公子要死关姐姐何事？我们还得赶回陵去救宋大哥呢。”</p>
善德向杨施茹拜道：“高足被困洞中已有时日，想必早已命丧黄泉，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家老爷见公子日益消瘦，且命危旦夕，整日茶不思饭不想。难道姑娘还想再让一个人为姑娘而死吗？此等见死不救之事，若王真人在天有灵，定不会高兴的，望姑娘三思。”</p>
杨施茹心乱如麻，想起道士占卜之言，暗暗失落。心头道：“我出陵已有时日，若回陵，炸开石门，想必宋青云早就……”</p>
一想至此，不禁哽咽，又暗道：“回陵救不了人，还搭上谨公子一条性命，杨施茹良心何在？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难道从今往后，自己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吗？天命如何如此作弄人？”</p>
她意念至此，心头一阵酸痛，一股热泪如同泉涌般从眼眶里淌出，流在她粉黛的面颊上。</p>
女童见姐姐流泪，自己不觉悲伤，一头冲到杨施茹怀里，颤声道：“姐姐别哭，姐姐还有彤彤。”</p>
众人见此场景，皆低头默言。杨施茹拭泪，向善德道：“管家，我与你回去便是。”</p>
善德让杨施茹与彤彤上了马车，叫人暗中送了那道士二十两银子，道士甚喜，道：“日后若有此差事，请谨老爷多多关照。”</p>
眼望谨府人马辘辘远去，道士跪地朝拜道：“杨姑娘，得罪了，谨大人曾有恩于老道，今日之事，老道实为无奈，日后有幸，老道再报答姑娘，将功补过。”</p>
善德率领众人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一日便至岳阳。</p>
谨文钦出城迎接，杨施茹下马，谨文钦急向前道：“老夫等姑娘久矣。姑娘有所不知，自姑娘离开谨府，犬子日夜思念姑娘，心乱成疾，卧床不起。郎中言犬子受了风寒，开了方子，那有何用？后来郎中言犬子忧郁过度，需杨姑娘才能治愈，老夫一生从未求人，今日，老夫请求姑娘，日后好生照顾犬子，老朽给你拜了！”</p>
谨文钦神情殷切，两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杨施茹急扶道：“前辈大礼，小女怎受得起，小女答应前辈便是。”</p>
谨文钦眼中含泪，振振地道：“那就好！那就好！”</p>
众人回至谨府，谨文钦与杨施茹进了厢房，只见房中床上躺一少年，双唇紧闭，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谨文钦微声道：“峰儿，杨姑娘回来了。”</p>
那少年却无反应，一会儿才渐渐侧头，道：“杨姑娘…你可来了……”</p>
杨姑娘答道：“公子安心养病，施茹就在身边。”</p>
谨年峰闻其声，双眼半睁半闭，细声道：“施茹姑娘…这几日…咳咳…这几日外面甚凉，你要多穿些衣服，保重…身体。”</p>
杨施茹道：“公子放心，施茹会照顾好自己。”</p>
谨年峰气息丝丝，又闭上了双眼。谨文钦道：“峰儿，杨姑娘答应爹爹，以后她再也不离开谨府了。”</p>
杨施茹闻其言，心头如被针刺一般，竟也言不出是何滋味。谨年峰道：“杨姑娘…我有话和你说。”</p>
杨施茹贴近谨年峰面颊，柔声道：“说吧。”</p>
“我…对不起你。”</p>
不知为何，此时，杨施茹心里的积怨如冰石坠海般渐渐融化，竟也无言以对，答道：“公子好生歇息，施茹出去了。”</p>
谨文钦也随着出了房门，向杨施茹道：“姑娘，老朽有一事请教。”</p>
杨施茹道：“叔叔请讲。”</p>
谨文钦道：“方才我儿言‘对不住’姑娘，此为何意？是不是他在外面摘了野花被你所知？哈哈，男儿三妻四妾，世之常理，姑娘也莫见怪。”</p>
杨施茹点了点头。谨文钦道：“姑娘，我儿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姑娘可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之意？”</p>
杨施茹道：“多谢叔叔教诲，小女谨记于心。”</p>
谨文钦道：“有缘无缘尽在一念之间，一念之间，无缘可化为有缘。人生须臾，那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终为虚无，怜惜当下，便成因果。”</p>
杨施茹默言。谨文钦道：“姑娘即已决心留下，待峰儿病愈，老朽便接姑娘进我家门，你二人共结连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p>
杨施茹道：“小女谨听叔叔安排。”</p>
谨文钦大喜，道：“甚好！甚好！这是我谨府第一次大喜，这隆重排场必不可少啊！哈哈！”</p>
言毕，忽话语低沉，问道：“管竹陵中是否还有前辈高人，也请亲家来喝杯喜酒，沾沾喜庆。”</p>
杨施茹道：“管竹陵历辈一人守陵，陵中前辈尽已仙逝，已无他人。”</p>
谨文钦道：“那也无妨，以后你就是老朽的女儿了。哈哈！”</p>
杨施茹作揖回礼，便回房歇息去。</p>
这几日，谨年峰有施茹陪伴，病情大有好转，更能起床行走，吟诗抚琴。</p>
善德向谨文钦提议，既然杨姑娘已至谨府，归而不纳，实对杨施茹无礼，也恐众人说笑，谨文钦便请了先生，择吉良日，定于本月望日为子成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