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夺权34 靳国变天
朱厚祯身形一僵,“你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不常说假话的。”
朱厚祯从龙椅上起身,沿着台阶走了下来,他的速度极慢,却带着一股邪气与傲慢,随着他一点一点地与我逼近,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么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肩膀突然垂了下去,叹了一口气,似乎鼓起所有勇气,望着他的眼睛说:“放我走吧,让我离开帝宫,我对天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让你心烦!”见他不说话,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看,你喜欢听话的温顺的女人,我不但不听话,还总是顶撞你,而且我爹爹都归隐了,在朝中对你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况且我更加不会给你生孩子,留着我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在帝宫简直是浪费粮食,所以,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屁话!”他突然毫无风度地一把抓住我,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地、胡乱地咬我的嘴唇,眼里渐渐地弥漫着一股疯狂的气息,我被他吓得不轻,脑筋就像被一团浆糊给糊住了,连推开都忘记了。
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我突然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疯了吗?心下存疑,作势就要踹他一脚。
还是他先把我给推开的,我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朱厚祯转身背对着我,肩膀似不受控制的一起一伏,“不是谁都有资格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朕不行,你,更不行。”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哗”的一声砸到了我的面前,指着宫门骂道:“给朕滚出去!”
——给朕滚出去……
我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朱厚祯啊,换汤不换药,永远都是一个自以为谁都猜不透的,自、大、狂。我擦了擦嘴唇,甚至觉得和他多待一秒都是折磨,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出万象殿的时候,司徒煜离正穿一身端正的朝服迎面走来,我自知现在头发凌乱,嘴唇红肿,只好低下头去。他看到是我,只是作了个揖,便什么都没有说地进去了。
我被朱厚祯变相地软禁在千寻宫中,这千寻宫在诺大的帝宫中算是个异类,因为地方很偏,平时几乎没有人走动。
高芷国进献给靳国一位美人,这美人面如桃花,天香国色,朱厚祯对她的宠爱更是与日俱增,风头把身怀六甲的苑雅音都盖过了。听说还尤其擅长琵琶,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让蝉羽和她比一比,不知谁胜谁负呢?
初冬的时节,梅花开的正好,一株红梅下,立着久未谋面的谢飘渺,她清瘦了不少,一双妩媚的美眸有些黯淡,见到是我,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
谢飘渺现在是太皇太后,全天下最显赫的女人。
她翻开手掌,一片朱红的梅花瓣洒落在了她雪白的掌心,她喃喃念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袅袅,你说这梅花果真有诗人说的那么风霜高洁吗?”
“相由心生,你看到的是什么,你的心就是什么。不过我更喜欢‘细雨湿流光’这句诗,把世间花草的精魂都一笔勾勒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谢飘渺淡淡地摇了摇头,“单就心态而言,你比我乐观多了。我现在,只能叫熬日子,根本就不算真正的生活。”
“人活着,不就是拼一个心态么?不是乐观,只是穷开心罢了。”
所谓乐观,也不过是在生活的逆流中灰头土脸后,还能笑着对路边的苦难说:嗨,我们曾经遇到过呢。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早间的那个身影,我说:“今天我遇到了司徒煜离,他穿着一身宰相的朝服,很好看,也很精神。”
谢飘渺听到这个名字只是脸色白了一点,她理了理额边的乱发,嘴唇微动,“司徒大人过的好么?”她说完竟笑了,“也是奇怪,我问这个做什么?完全是不相关的人。”
“难道你真的想放弃了吗?”我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让我的心也随之一凉。
“人的心就一颗,能承受住多少伤痛呢?当后悔之苦远远高于放弃之痛时,还不如放弃来的干脆。”她的眼神突然焕发出一丝光彩,反手握住我的手,说:“袅袅,我活够了,活明白了,以后,我要振作起来,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这一辈子的意义在哪里了!”
远处突然传来喧闹的气息,园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我看到许多女眷都围绕在一个美人身边,那美人仿佛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便是近日得宠的高芷国美人戚妙吧。
“戚姐姐,这梅花开的再好,也比不上姐姐美丽夺目的容颜,怪不得陛下那么宠爱您呢!”
“是啊是啊,要是姐姐来了,这梅花恐怕都自惭形秽了吧,古时杨玉环有羞花之美,姐姐的美貌,比杨玉环可是更高一筹吧。”
诸如此类的恭维声不绝于耳,那美人只是清淡地笑了笑,“多谢夸奖。”
声音听不出喜怒。
待走近了,我的瞳孔一点一点缩紧,面容灰白,表情僵硬,谢飘渺看出不对,扶着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颤抖地扶住她,好像扶住了唯一的依靠,我的手心在出冷汗,缓缓地抬起手来,指着远处的美人嗫嚅道:“你看……是蝉……蝉……”
“什么蝉?”谢飘渺急切道。
“蝉羽!”
原来,高芷国进献的美人戚妙,就是我数月前离宫的蝉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