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溅奴舍(2/2)

作者:楚小乔

韶颜帝歌第19章 血溅奴舍

阵阵的“咔咔”声从孩子们的牙关里传出来,无忧站起身来,走到那些孩子的身旁,蹲下身去,轻声说道:“你们别怕,刚刚不是有人叫‘救火’麽?那些狮子已经全都被大火烧死了…”

“烧死了…”孩子们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奴,一时竟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晰的说话声渐渐传了进来。

“哎,真是晦气,这下咱们肯定要受这些个畜生的连累。”

“哼,那些畜生的命可比咱们的值钱,我看你还是少说些话,咱们送几个出挑的到沐老太爷那里,嘿嘿,他老人家总归要记咱们些好的。”

舒彦脸色煞白,只觉得轰然如晴天霹雳,头皮上骤然发麻,沐老太爷四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的魔咒,不断的在他的脑子里回荡。

这是比野兽更可怕的梦靥,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多少知道沐老太爷的“喜好。”

“快,真儿,你们快把脸都抹黑,快!”男孩子焦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大口的喘着气,拼命的把地上那些又黑又臭的草灰抹到孩子们的身上脸上,甚至在无忧的一双小脚上也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灰,早已看不出本来白腻的皮肤。

无忧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一层黑灰,忽然有些后悔,她到这里来,本就是为了利用这些孩子悲惨的命运,她烧了兽苑,造出如此大的声势,就是要这里的守卫尽快将这些孩子送往沐府,而且事态正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是,她并没有一丝的开心,是的,尽管经历了这样多,她仍然无法直面这样令人作呕的世道。

房间外突然传来“哗啦”的开锁声,破败的木门陡然被人推开,冷冽的夜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突如其来的火光刺痛了孩子们的眼睛,他们怯怯的挨在一起,狼狈的用手捂住眼睛。

刘贵那张尖刻的长脸顿时映入无忧的眼帘,他眯着一双细眼,用鞭子轻轻的打着手心,漫声说道:“都抬起头来,我瞧瞧。”

刘贵看着那一张张又黑又脏的小脸,突然觉得一阵烦躁,转过脸去,看到跪的离他最近的小女奴,心里忽然一动。

“你,把脸擦擦干净。”

瘦小的孩子抖得更厉害了,舒彦浑身一震,急忙起身挡在舒真儿的身前,紧紧的将孩子抱在怀里,颤声说道:“刘大人,您行行好,我妹妹还小…”

凌厉的铁鞭狠狠的抽在了孩子的胸口上,单薄的奴衣上顿时裂开一道艳红的血痕,鲜血殷殷的渗出来,隐约可见里面外翻的皮肉,舒彦闷哼一声,痛苦的弓起身子,却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阿~阿~”舒真儿大张着嘴,喷涌而出的眼泪和着脸上的污泥流进嘴里,她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的按住舒彦的伤口,可是那血就像流不尽似的,怎么都捂不住,依依呀呀的声音从孩子的嘴里传出来,她憋的脸色发紫,却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来。

舒彦握住她不断比划的小手,柔声说道:“真儿,哥哥不疼。”可是孩子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执拗的对着伤口轻轻的吹着气。

“找死!”

恼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高高举起的铁鞭上,密密麻麻的尖刺泛着冰冷的银光,眼看就要落在男孩子的脸上,却生生停在了半空。

刘贵痛呼一声,急忙捂住麻痛的手肘,尤滴着血的铁鞭猝然落地。

阴毒的目光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孩子,刘贵狞声说道:“是谁?!是哪个小畜生作弄本官!”

可是孩子们只是胆怯的垂着头,全是一样的蓬头垢面,一样的骨瘦嶙峋,一样的唯唯诺诺。

刘贵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叫道:“是谁?!你们这群下贱的奴隶…”

“刘管事,何不把他们都送到老太爷府上…”男人阴冷的目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单薄如削的男孩子,怪笑两声,继续说道:“听说老太爷最近也好上了这一口,都送去洗洗干净,让他老人家自己拣选不是更好。”

刘贵揉着发痛的手肘,微一沉吟,复又看着身后的男人低低的笑出声来,他拾起地上的铁鞭,随手一指,对着身后的侍卫漫声说道:“都送过去。”

年纪稍大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看着那些身穿铁甲的士兵越来越近,铠甲上的铁腥味像极了血的味道。

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冲到刘贵的脚下,死死的拉住男人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不顾一切的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刘大人,我是雁城通判的小儿子,您难道不记得了麽?”

刘贵眉梢一挑,眼神微微下瞟,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细瘦的男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哦,原来是王伦大人的儿子。”

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却又在一瞬间隐去,弓下身子冷冷说道:“你爹在世的时候我可没少给他老人家孝敬,现在就是要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呢,小少爷。”

男孩子大睁着双眼,紧紧抱着男人的双脚哭叫道:“刘大人,您发发慈悲,刘大人…”

刘贵厌恶的看着孩子那双乌黑的小手,对着身后的侍卫厉声说道:“这可是皇上赐的淮锦,你们还不把这个腌臜的贱东西给我弄开!”

司兽房一向最易讨得昭皇欢心,奴才们说话自然也多了些分量。只见身后的侍卫顿时一个箭步栖身而上,“哗”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刀,竟生生将孩子的双臂齐肩砍断,只见一道血线霎时间冲天而起,两条细瘦如柴的手臂就被砍落在地。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冲破了夜空,惊散了屋顶盘桓的夜枭。

孩子们顿时忘记了哭泣,目瞪口呆的瘫坐在地上,舒彦还想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是身子却突然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刘贵看着自己满是污血的衣袍,登时怒目圆睁,恼羞成怒的看着昏死过去的孩子,狞声说道:“把他给我钉到前门上!”

“是。”

孩子的胸口早已没有了起伏,小小的身子被侍卫拖在身后,像是一口干瘪的麻袋。

孩子身下的血迹一路延伸,浸透了满地枯黄的稻草,在这里,奴隶的命连草芥都不如…

无忧愣愣的蹲在墙角,像是一尊石铸的雕像。蓬乱的头发挡去了眼前所有的光,她的耳朵里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的飞着,那些绝望的哭喊都成了隐约可闻的一点遥迢的声响。

她听见回荡在腔子里的粗重喘息,那条长长的血痕刺痛了她的眼睛。在召陵生活十年,这些肮脏丑陋的事情她早已听得惯了,可是当她真正置身于此,那种令人厌恶的无力感仍是那样强烈。

呼吸渐渐平复,她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攥紧的双手渐渐松开。就像所有颤抖不已的小奴隶一样,神色惊恐的挤在墙角。

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人,又何谈拯救他人……这一点,早在前世拉罕沙漠干热的风沙中,她就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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