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随身训练场第二十回 陈败赵风云肃静面圣前差点坦言
一想到估计已经在路上了的,送回平南王府的急信,以及人在京城的平南王妃,景皇就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平南王妃是京城大户中的大家闺秀小姐,年前与平南王有些闹别扭,这才一怒之下,带了平南王的宝贝女儿跑到京城娘家来住。
别说景皇了,就是先皇也不敢怠慢了这母女俩,要知道,大景现在四面楚歌,好不容易有个平南王的家眷,竟是主动跑进了京城里来了。
以平南王对妻子女儿的爱护,不仅大景的南方一下子变得安生起来,就是东西两边的藩王,若是要搞什么事,都得更加顾忌一二。
结果今天陈团居然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打了,据说嗓子都哭哑了,打的老惨了,这可还得了!
怕不是不日平南王就要举兵北上,待兵临城下时,叫嚣要把那个打了他女儿的少卿给抓出来三刀六洞千刀万剐了!
越想越抖的景皇连忙让人去召陈团入宫,在等人的时候,还不忘派人去看看长青郡主怎么样了。
结果长青郡主那边的消息倒是先传了回来,据说是用了药就睡下了,不过那王妃殿下似乎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勃然大怒的意思。
她住的娘家老宅里,有佣人透出消息称,王妃娘娘只对长青郡主说了两个字:
活该。
景皇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好在这位知书识礼的王妃是识大体的,没有爱女心切的使什么女人家小性子,不然这战事一起,又是数不尽的劳民伤财和百姓皆苦。
现今北方那边的北蛮部族们正跃跃欲试,景皇还在想办法凑钱凑人,往北方这个无底洞里填,哪里还有能耐去应付发作的平南王,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最好了。
“陛下,陈少卿到了。”
熟悉的老太监把陈团领到了,这大概是御书房之类的房间,陈团一进门,便与端坐在那叠满了高高奏折山后的景皇,四目相对。
虽然几个时辰前,两人才隔着许远距离对视过,近了再看,陈团只觉得这景皇的皮囊的确不错,是一表人才的好相,景皇也有一种眼前一清明的感觉。
一旁守着礼的老太监,正待陈团向皇上见个礼,他就可以告退了,可没曾想这两年轻人大眼瞪小眼的,还相互打量了起来。
只是他又看得,陛下满脸的感兴趣,没有不耐,他也不敢扫了兴,抄着手退着小步子,把书房的空间都让给了这些后生。
陈团的眼力终究还是比景皇强无数倍,不一会就把景皇打量了个透彻,他的目光,也移到了景皇侧后方的角落中,一位一直站在那里,老的仿佛枯冢烂樵,荒庙瘦佛似的老公公身上。
若不是他五感够灵敏,入房后听到了一些宛若地底暗潮一般,若有若无的澎湃生息,他在房间外,根本没探到有这一位老公公。
这是,大景朝廷里藏的高手?
老公公似睁似闭的眼睛,也张多了两分,似乎这才注意到陈团的存在,但他那老的浑浊灰白的眼眸,在把陈团身形映入眼帘时,隐约竟是窥探到了,一条舒张爪牙的金鳞幼龙,腾云驾雾的飘在这御书房里。
一点精光在他的眸子里映现,再看陈团身形,少年气朗朗,神旺旺,人清清,魂澈澈,又是难得的意气风发模样。
“想不到……陈照……能生的你这么个儿子。”
景皇万万没想到,景公公居然会突然说话,平日里就是整天整月的,也难听景公公开口,今日陈团一来一打眼,竟然先领了景公公的一声赞。
只是陈团却从这老公公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动静来。
夸自己是夸自己,但这般夸,不该说虎父无犬子那类意思吗?听这老公公的说法,那陈照……似乎很不入他的眼?
陈团这半月多的上京路,也不只是就顾着赶路与行侠,他还思考测算了许多东西,是非黑白,他自由心意,这会儿听了这位功力好深的老公公,对陈照评价不佳,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请问……这位老公公,陈照是不是不是什么好人?”
景皇回头,又怪异又愕然的瞪着陈团,哪有人这般问自己已逝世的父亲的?
就是那景公公都忍不住又瞪大了一些眼睛,陈团今天才得授的官,之前他可是彻头彻尾潞北陈氏的人,是世家人。
世家世家,世代传家,以小家为重,陈照是他生身父亲,又已归天,就是他真的发现陈照有什么问题,怎么也该避重就轻扬长避短才是,怎么一副对亡父是不是好人,大有评判兴趣的模样。
没曾想,陈团还兴致勃勃的解释道:“一个把三岁的亲生儿子,丢进和尚庙里,与同龄小沙弥同生同大的父亲,那寒山寺就是千年古刹,也没那么巧,正好在我上山的时候,收留到那么多个与我一般年纪的小沙弥吧?”
这一点陈团原身的记忆中,就有,原身不觉得有什么,还觉得挺多同龄人,挺好,但陈团处于第三者的视角,分明看出了这其中有许多蹊跷。
陈团特地问过沈雁青,在那段时间,潞北州及附近州府,可没发生什么天灾人祸。
无缘无故的,哪有那么多人家,会突然齐齐把儿子送上山做和尚的。
所以。
“所以,陈照不是预备着,让我避着仇家,就是所谋太大,很有可能祸及家人,万劫不复。届时让和尚庙里随便推个小沙弥出去顶死,他自可留下一丝骨肉。”
陈团又看向有些目瞪口呆的景皇,目光着重在他腰间那好几个金玉配饰中的其中一块上晃了一眼,继续说道:
“可陈照却是当的什么帝师,教的又是太子,这等美差,还能让他觉得,会给潞北陈氏召来灭顶之灾,一直让我在寒山寺一直待到上个月底,这灾事,无非就来自于皇室,或者说,来自于,他教的那个太子身上吧?”
景皇脸上的惊色缓缓消失,景公公的眼皮,也缓缓阖上。
这位当年的太子,现今的景皇,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团,见陈团说到这儿就停住了,他还忍不住催了一句:
“继续说啊,你还猜到了什么。”
说过头了,唉,我这缺心眼的嘴啊。
陈团知道,自己不小心揭到这位景皇陛下的短了,但他也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自顾自寻了个凳子一坐,就对景皇说道:
“没了,别的我没线索,猜不到,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我那父亲,陈照,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他要是作奸犯科,那他死有余辜,若是妄上欺君,那还是他死有余辜,我只是不觉得,他能是什么好人。”
“唉……”
景皇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目光中闪烁出了,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能有的复杂情感。
“陈师他,确实是病逝的,人死为大,他对我……确实有传道受业解惑之恩。
陈团,你可能是因为,在寺庙里待了十多年,觉得自己堂堂陈氏少爷,白荡了这十多年的好时光,所以才对陈师意见颇重吧?”
你说是就是吧,陈团微闭上眼睛,也不辩驳了。
从景皇避重就轻的态度,还有刚才自己注意到的一些个物件,以及……那范寡妇,曾经用于买命的某句梦话,陈团已经猜到了一个很尴尬的真相。
这会儿既然景皇还不想摊牌,自己又算是他这边的人,那也可以陪他继续演下去,左右陈团都没什么所谓。
“罢,都是过往云烟,陈团,朕召你过来,是问问你怎么敢动那长青郡主的?
你可知她父亲平南王有多疼她吗,你刚才在东郭坊教训了她,很有可能导致平南王府反目,届时兵灾一起,天下大乱,你何德何能担得起引动乱世洪潮的责任啊?”
景皇还是把话题扯回了正事上,陈团摸了摸鼻子,这御书房进来都一刻钟了,皇室贡茶都没尝上一口,有些扫兴。
这景皇的意思陈团也看出来了,他既要中兴,又要太平,既想整顿朝纲,又想和平交接无阵痛,哪有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