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璇玑正第7话·上 小别离绪
“近日媒人不绝,未知夫人中意谁者。”廊上,佛慧笑向秀宁。
秀宁笑道:“二郎之妻,于阿娘而言,无异冢妇,故尤重之。”
佛慧颔首而笑。郑观音默听一旁,笑道:“李二郎曾云,非长孙五娘不娶,未知夫人知否?”
“真耶?”果然,二人惊大双眸,急忙相问。
郑观音颔首:“李二郎亲告于妾,断不会错。”
秀宁托颐凝思:“我以二郎不谙人事,未料其竟私许婚姻,倒是小瞧了!”
郑观音道:“李二郎耿介之人,焉知非是长孙五娘私许?”
“何出此言?”
“尔等忘之耶?李二郎昔与长孙五郎昵近,此五郎非彼五郎,而是长孙五娘也!”
秀宁惊住:“此话当真?”
郑观音颔首:“妾自幼来往长孙家,焉能认错?昔为长孙五娘所迫,故未告之尔等。”
“长孙五娘何不示以女身?”
“伊甚怪诞,喜于厮混郎君间。”
秀宁凝眉:“原来如此。昔每同游,伊几不语与娘子,却尤近二郎,我以男儿故也。”说着眸光一转,提出异议,“来终南时,二郎曾提往事,显是不知实情。如何私许耶?”
郑观音轻哼:“自来终南,李二郎常往高家,必为长孙五娘相告。李二郎念旧之人,怜其遭遇,义气之下,许以婚姻,情理之中也。且别忘了,长孙五娘如今落魄,正愁无人聘娶。”
秀宁颔首:“或然。长孙五娘性沉毅,不似同龄小娘子,想来城府深焉。”
“未必如此。”佛慧看向郑观音,“汝之所言,是亲见乎?”
见秀宁望来,郑观音结舌,笑道:“非也,然以常理来论,合该如此。否则伊伪装数载,何也?”
佛慧无言以对,奇怪看她。郑观音被盯得不适,因笑:“他日遇之,你们尽可对质。”
秀宁对质与否,并不重要,唐国夫人知否,才是关键。郑观音心中冷笑,因是告辞,穿过游廊,撞见李安俨。“郑三娘好在。”郑观音回神,福身问好。“你我果真有缘。”李安俨笑道。
郑观音笑道:“妾来致周岁礼,李郎所为何来?”
李安俨答道:“某随家母来探亲,故而客居于此。”
李安俨父李丹,司州刺史也,辖管洛阳等地;其母司马氏,北周静帝之皇后,郑观音上回询过二姊。因笑:“原来如此。”
“郑三娘家在汤峪乎?”
“是也。”
“此去甚远,郑三娘多加小心。”
郑观音欠身:“多谢提醒,妾先告辞了。”察觉他在目送,郑观音信心倍增:唐国夫人不属意她,自有人属之。此般想着,端身而走。
秋风拂过山岗,林木哗啦落下凉意。一双俪影牵马徐行,自夕阳处走来,投下两道狭长的影子,形影不离。
“许国公会否死罪?”九月十三日,皇帝车驾至东都,故世民问向身边人。
观音婢道:“荣国公之大败,尚未死罪,何也?朝中无人可用。九军之败,罪非一人,且许公帝之旧僚、公主之家翁,圣人应会法外开恩。”
世民笑道:“我亦如是以为。”
观音婢抬眸望他:“二郎岂无他想乎?”
此来正为辞行,毕竟久居深山,难知外事。然他尚未开口,她却已知一切,世民欣慰之余,又感愧疚:“观音婢如何看法?”
“此次征辽,我朝损兵折将,圣人若再兴兵,将起用新人,唐公有望重用。”
世民止步,掀起幕纱,凝着那双水眸,眼中闪着光彩:“知我者,观音婢也。”复又垂眸,叹道,“然我不忍分离……”
观音婢凝之,须臾笑道:“丈夫当有四方之志,儿女情多,则风云气少,妾所悦者,是有风云之志者。”
世民闻言激动,感慨说道:“李世民何幸,能得观音婢倾心。”复又说道,“观音婢,我非嫡长子,不能袭父爵。故我须比大兄努力,凭己之力位列公卿,是故我之起阶,始自低微,汝介意乎?”
观音婢反问:“妾失怙无势,又为家族所弃,二郎介意乎?”
世民坚定摇首:“我之娶汝,无关家世。且夫荣妻乃贵,若以富贵寄于婚姻,非大丈夫所为也。观音婢无须介怀。”
如此男儿,叫人焉不动心?观音婢双眸含露:“二郎安心去取功名,妾必不离不弃也。”
世民感奋于心,因笑:“得汝许诺,我心安矣!”动情之际,悄执纱下纤手,方刚触及,柔软即逝,反复再三,终于捉住。
观音婢含羞低笑,任他相执而走。将近高家宅第,世民笑颜凝住,半晌启唇:“我去也。”
观音婢微微舒气,以使语气轻松:“二郎行路当心。”世民颔首,不舍上马,频顾而去。观音婢目送他驰向夕阳里,心间聚满沉沉暮霭……
次日,窦氏坐席,谓向诸子:“大郎二郎先回洛阳,阿娘暂留终南。如有不决者,驰报来闻。”
秀宁嚷道:“我欲同往。”
窦氏瞥她一眼:“汝方有孕,不堪骑马。”秀宁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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