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话·下 避暑终南(1/2)

作者:梨白如雪

有美璇玑正第8话·下 避暑终南

“贵贱有等,长幼有序”,千百年来,礼治思想规定着不同等级的人在衣食住行、婚丧祭祀等方面服以不同等级的规格,处于等级最顶端的帝王,自然也享有最高规格的待遇。如通婚制,各人虽皆一妻,却妾数有差。周礼制天子之妾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凡一百二十人。然于荒淫无道者,此数远不能满足其欲,后宫无品女侍不可计算。

隋皇杨坚无功受禅,为获民心一切尚俭。就连嫔御之制也只略依周礼,省减其数为三嫔、九世妇、三十八女御,共计五十员。独孤后善解上意,虽虚嫔妾以防上逼,却仍设六十人讨其欢心。

兢兢业业二十余载,天下归附四海无事,年迈的皇帝开始放心享乐,以致纵欲过度,由是得疾。独孤氏死后,隋宫女御之数恢复至百二十人,陈蔡等人更是进位贵人,关掌宫闱之务,宠冠后宫。

然而,陈氏擅宠并非利于所有人,尤其曾投献后者,著作郎王劭便是其一。

这日休沐,王劭如常来至酒肆,方入门,一人上前请道:“奴太史令家生也,阿郎侯于雅阁,请公相叙。”

王劭满腹狐疑地随他进去,太史令袁充坐于案前,见他入来连忙起身见礼:“早闻此肆酒好,今逢休沐,特来一尝,听闻著作郎常来,不如同席共饮,可乎?”

因他二人皆取媚于上,互看不喜,王劭虽感疑惑,道声好在后入席。果然,席上并无菜肴,只摆了几盘果脯,其必早已等候于此。

招了胡姬上菜、酒博士注酒后,袁充请道:“诃梨勒,著作郎最喜饮者,有请。”

王劭端身危坐,道:“然太史令最喜阿婆清。”

袁充执觞的手悬在半空,见其嘴角隐笑,松了口气:“诃梨勒为西域美酒,阿婆清乃京中佳酿,皆酒中上乘也,何分一二?”

王劭会意,方是奉觞:“某先干为敬。”推杯换盏几巡,才询其意,“公断不只来品酒罢?”

袁充挥退酒博士,端身前倾诡笑道:“某为公解忧而来。”

王劭眉头一敛:“某何所忧也?”

袁充示意仆从将二觞注毕,缓道:“陈贵人专房擅宠,六宫莫与之比,其爱重至此,公岂无忧乎?”

“贵人宠冠后宫十余载,于某毫无干系,何忧之有?”

“若无记错,昔舍利感应之时,公一心助献后争宠。而今献后已逝,公岂不畏贵人内怀忌心蒙蔽圣听乎?”

王劭扶觞的手微微颤抖,以致酒水洒落几滴至案上。见其不语,袁充又道:“况且……贵人或将主位中宫。”

“确信乎?”王劭表情惊诧。

“‘女主犯太岁,龙女正后位’,且与月有关。贵人昔为陈朝公主,讳中有‘月’,如今主断内事,一如正宫皇后。料是立后不远矣……”

“然坊间皆云此‘龙女’乃太子妃萧氏,萧妃为梁朝公主,亦讳月者且有多罗菩萨化身之谶……”

袁充打断他:“岂非公之浪语邪?”见其心虚并不拆穿,只道,“储君尚可易人,况太子妃乎?女主害岁当指献后,与之相应当为贵人,再看今之宠遇,此‘龙女’或为贵人。”

王劭点头,复又叹道:“只怪某昔日眼浅,不识时务……”

“所幸贵人圣眷优渥长宠不衰。”袁充请其饮酒,道,“且非献后睚眦必报,汝若投之名下,日后也有保障。”

王劭连问:“如何投之?”

“妇人皆好奢丽,昔东宫之在藩也,每致进金蛇、金驼等物取媚贵人,故于废立之际颇得妃助。汝欲投贵人名下,可献珍奇投其所好。”说罢朝仆从示意。

须臾,僮仆领着一位穿皂色衣袍的人捧盒而入,王劭看罢神色怔愣。只见那人恭敬作揖,用以洛下音问好:“著作郎安和好在。”

袁充饮下杯中余酒,笑问:“公遇故友喜极忘言乎?”见王劭警惕地盯向自己,解释道,“公请勿疑。此鬻饼胡昔欠官钱,某遇而助之。伊今改营吐蕃宝货,或可一助。”

“公昔为奔走平准局,致有栖身之所。若有所需,但请吩咐。”

袁充替他开口:“若有珍奇博贵人欢心,则善矣。”

“今见著作郎,某确有珍宝献之。”胡商启开手中的栗壳色雕花髹漆盒,道,“金胡瓶常作吐蕃国信,未知公是否入眼。”

王劭一瞧,乃是一对鎏金高足银瓶。与常见酒壶不同,其颈细而长、鸭嘴状流、下腹圆鼓、高圈足座,瓶身银质鎏金,各饰有人面鸟身、带翼异兽等花纹,高至口沿的长手柄曲线优美,犹如一只长颈水鸟正在探首饮水,底部高起的圈足使整个瓶身挺拔优雅,确为精美酒器。

“如此尤物,未知市价如何?”

“公予某帮扶之恩,岂能市之?公只管拿去。”

王劭虽料如此,仍感激作谢:“多谢普布普布”

“普布徳吉。”胡商接道,“某汉名何潘仁。”

王劭笑道:“好名!日后即以汉名呼之。”

何潘仁连连点头,道:“某亲去送之公府,公等继续酒兴。”说罢作揖退去。

“公断不只为解忧而来罢?”何潘仁走后,王劭直问。

正自饮酒的袁充嘴角含笑,道:“去月大赦,章仇太翼因是赦免重获君宠,公应有所知罢?”

“某知也。”提起此人,王劭心底一阵来气。因皇帝龙体不适,王劭再谏分布舍利以求福报,后不了了之,听闻乃为章仇太翼劝止,或许此人还会借机毁訾自己。

“章仇太翼占侯之术在你我之上,圣人因惜其才故未处死,今又释之,只怕日后不利我们。”

“我等不与之往来即可。”王劭嗤之以鼻。

“章仇太翼昔坐杨勇废,你我未尝不乘人之危。且我等矫饰徵祥乃有今日,只怕落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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