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帝国纪第24章 暨天到访
唐云曦与代天浩将一切都说给了秦武瑶——人龙两族的《天尘协议》，被盛传为仙岛的东方天屿的真实面貌和大陆人类盛传的江州西部那道大裂谷后西方龙族居住之地的存在。 此刻夫妻两人坐在屋内的床上，相互依靠着交谈着，唐云曦则在屋外等候。 “原来如此，难怪天浩你每次受伤都好的那么快……这根本不是什么仙家法术，而是因为……”秦武瑶看着代天浩。 “因为我身上，还流着一半的西方龙族皇室的血。”代天浩替她说出了口。 “所以天浩你口中所言的你出身自边境的那些域外部落……” “抱歉，也是瞒着阿瑶你了……”代天浩似乎也并不想承认，“我出身西方龙族皇室，我的父亲是上一任龙皇，而我的母亲——我只知道她是人族，其余的也就一概不清了。” “老师他老人家知道这些吗？”秦武瑶担心的问着，“按照刚才云曦姐姐所言，老师是大陆顶尖的仙人，他会不会对天浩你……” “那个嘛……”代天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我参军时文远前辈就知道了。” “这样吗？那就好，我还担心老师不知道你的身份呢。”秦武瑶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他老人家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历世千年，这天地间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呢……也不算意外。” “说起这个，我用来保存阿瑶你的身体的那口玉棺也是文远前辈给我的，那口玉棺可以保持身体经年不朽……我一直在想，他老人家是不是还有预谋……” 代天浩看了看秦武瑶，文远的预见能力属实让他无比信服，那些看来不经意的小事，却有可能是为未来而准备的铺垫。 秦武瑶的遗体既然不会腐朽败坏，那是不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代天浩是有可能…… 当他陷入沉思时，秦武瑶轻声的呼唤点醒了他，“天浩？” “啊……”代天浩回过神来，心想自己真是疯了——死生之事，岂可逆转？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与消沉。 “天浩，人死不能复生。”秦武瑶握住了代天浩的手，“命数如此，你我都不必自责。” 早在与江予初见面时，江予初便与他说过她有复活逝者的能力，起初代天浩只觉得江予初如此愚弄自己，看轻生死之事，只感到愤怒。 不过在后来见过江予初的手段和唐家对江予初运用死灵之术的确认后，代天浩的心的确动摇了一下。 但后来他冷静之后便只是觉得自己可笑。 那种邪恶，阴森的灵力感觉，江予初所谓的复活，恐怕和常人所想的也是相去甚远。 “我知道的，阿瑶……我只是……不甘心。”代天浩低下头，语气中充满了懊悔。“我知道生死之事非常人可以逆转，可说不定呢，文远前辈他们那一辈人个个都是手眼通天，如果可以……我想再问问他。” “那是后话了。”秦武瑶摇摇头。“接下来天浩你有什么打算？” “在天屿继续待着，或许……或许我不会再回大陆了。”代天浩回答。“在天屿待着也挺好的。” 后面这话，倒像是他说给自己的解释。 “嗯，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做出选择的，随着内心，无悔就好。”秦武瑶点了点头。 “别说我了阿瑶，你呢，这一年你在这里有遇到什么问题麻烦吗？” 代天浩握住秦武瑶的手，试着放松语气。他想找个机会和秦武瑶说说自己和唐云曦的关系。 “笨蛋，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秦武瑶看着代天浩 ，笑了笑。 代天浩一愣，自己这脑袋……真是的。 “天浩……”秦武瑶默默的起身，站在了代天浩的面前，即使代天浩坐着，他与秦武瑶也不过一头的高低差距。 秦武瑶无言的搂住了代天浩的脖子，代天浩也是无声的将头埋在了秦武瑶的胸口。 “有什么心事，都说与我听吧。”秦武瑶的声音平和温柔，在代天浩听来没有比这更令人安心的声音了。“对我，你不用藏着。” 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此对待自己，代天浩更是难以启齿。 “阿瑶……这事，我开不了口……”代天浩的声音颤抖着。“不说，咱不说这事。” 代天浩啊代天浩，或许一开始你就该表明态度，而不是这般拖着。 此刻代天浩有点后悔了，他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和阿瑶说自己在她走了一年的时间里就对另一个女子产生了感情？ 你让阿瑶怎么看你？你难道要让她觉得自己在你心中根本就不重要？随时都可以找个人代替她的位置？ 可你来之前又和云曦说过给她一个交待，现在这般局面…… 都是你优柔寡断造成的。 秦武瑶见代天浩一时反应这般大，自然知道代天浩心中这事份量不小，那更不能让他憋着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你妻子，是你的夫人。”秦武瑶想要开导代天浩。“你现在不说，那可能就没有下次和我说的机会了。” 代天浩闻言站起身来抱住了秦武瑶，“别胡说，有机会，怎么可能没机会？” “只要我在天屿，只要每隔五年，我都有机会来见你的。”代天浩抱得更紧了，似乎自己一放开秦武瑶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一样。 秦武瑶见代天浩这样，心里也是不由得难过，本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神仙眷侣，如今却变得现在这样一个阴阳两隔的状况。 “可你不说，我看着心里也是难受。”秦武瑶低声说着，“天浩，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默默忍着。” 一阵沉默后，秦武瑶挣开了代天浩的怀抱。 她那双墨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她开口问道。 “是……是关于这位云曦姐姐的事，是吗？” 代天浩闻言如同一道霹雳闪电直击胸口，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不是。” “天浩，你不是会撒谎的人。”秦武瑶伸手摸了摸代天浩的脸颊，“尤其是在我面前。” “她喜欢你，对吗？” 代天浩没有回答，其实答案已经给出了。 “对不起，阿瑶……”代天浩没法面对秦武瑶，他转过身去。“难道我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这个倒也不是啦……”秦武瑶也跟着代天浩走到他的面前，“那位云曦姐姐看你的眼神……” “你知道的，女孩子看女孩子更容易点。”秦武瑶捂嘴笑了笑。“那位姐姐之前在和我介绍这些信息时，眼睛总不自觉的放在你身上，我每次和她对上眼时，她也会有意的躲避。” “我不是傻瓜，一来二去，心里有了点猜想。”秦武瑶握住了代天浩的手，“天浩，好好看着我。” 代天浩闻言抬起了头，目光与秦武瑶相对。 “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只问你，你对那位云曦姐姐，是什么看法和态度？” 代天浩刚想开口，秦武瑶便追加了一句，“没事，想好再说。” “我对云曦，的确有喜欢的感情在。” “但……这种喜欢和我对你的不一样。” “我对云曦第一眼是无感的，直到后来她帮了我许多，甚至几次救了我的命，我才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对她……是有感情的。” 代天浩看着秦武瑶，总算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 “但当年我遇见你的时候，第一眼我就心动了，后来上天给了我那么多的机会与你再遇，阿瑶……我这辈子目前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那天迎娶你的时候。” “哼，花言巧语，我们成亲那天你都不想碰我。”秦武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回答着。 “那……那是因为我担心你不愿意……”代天浩一下子急了，“当时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我要是强迫你，那我在你心里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我的夫君，在我眼中就是天下最英俊潇洒的男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有始有终重情重义的君子。”秦武瑶说着搂住了代天浩的腰部，把头贴在了他的怀中。 代天浩伸手摸了摸秦武瑶的头，“阿瑶……” “我一定让你失望了吧……” “你走了才一年，我就对别人有了感情，我……” “没有，你一直都没让我失望过。” “如果你不会在乎我，就不会冒着那么多的风险甚至殒命的可能将我带到天屿，还去参加这个什么唤灵节来见我了……” “我从来都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资格去怪你……天浩，当年不是你救了我，我或许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你和父亲那样的力量，我的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我会衰老，会死亡——我不想等到那一天……”秦武瑶说着说着情绪也渐渐失控颤抖。 “与其等到那一天，我宁可为你做点什么而死……我希望你的脑中留下的是我最年轻美好的印象。” “这些年来一直是你在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一次——即使这样的保护微不足道，即使你可能也并不需要……” “原谅我的任性……好吗？” 代天浩的心如同刀割。 “阿瑶，我答应过岳父保护好你，这不只是我对他的承诺，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现在我却食言了，我……我食言了。” 代天浩看着秦武瑶，眼中泪水闪动。 “我无法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这一年来我常常做梦，我梦到了我们的过去一幕幕，我梦到了那天你离我而去的画面……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你真的离我而去了。” “天浩，或许对你们这些拥有漫长生命的人而言生死两别之事是难以想象和接受的，但我们这种凡人，已经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秦武瑶替代天浩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即使没有那天的意外发生，数十年后我还是会离你而去，到那时，我们的分离还是会到来，我们在这世上……总要学会接受分离。” “如今我已经逝去，我不想也不能再让你为我束缚住自己了。没有人生来为他人而活——如果可以，人的一生该由自己决定。” “那位云曦姐姐既然爱你，你也有意，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你们呢？”秦武瑶那墨色的眼中满是真挚之情，“她和你一样有着更长久的寿命，在未来，她会和你走过更长更远的路，你的人生不会仅此止步这天屿之地，你的目光不会永远停留在我们的那些点滴过去。” “按照你的本心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天浩。”秦武瑶微微一笑，“我的意中人，我的夫君，一直是个盖世的英雄。” “我知道……我都知道……”代天浩点头，两行泪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流下，“自我出生以来，我一直在与身边的亲人分离，母亲了无音讯生死未卜，父亲与我不辞而别，弟弟也曾因误解而不得不相隔两地……” “我自以为我已经在十多年的经历中成长成熟……但直到我失去了你，我才发现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我还是渴望着爱与被爱，这个世界还是这么残酷……” “世界残酷，但依旧有人爱着你。”秦武瑶的话瞬间让代天浩愣住了。 “我记得我与天浩你说过，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因难产而死，我也没见过母亲，他们都羡慕我是皇室宗亲，享有公主之位，但我都知道这是因为父亲庇护，母亲走后父亲自晓自己寿命悠长，不愿续弦……父亲把对母亲的爱一并给了我。”秦武瑶胸口处的玉链在代天浩眼中闪烁着。 “人人都羡慕我的身份，羡慕我的容貌，羡慕我有这样一个疼我爱我的父亲……” “可我记得明确，我第一次出府上街游玩之时，看着那些由父母一起领着的百姓家的普通孩子，我心里明明生出了羡慕之情。” 他记得秦武瑶说过，这个玉链是她母亲的遗物，自她记事起，秦天便将这链子送给了秦武瑶。 “父亲说，如果以后遇见心爱的男子，便将这个给他，他会像父亲一样保护好我。”秦武瑶将玉链取下，放在了代天浩手中，代天浩分明可以感受到这玉链上的余温。 “我本想在去年那天当做你的生日礼物送给你的……”秦武瑶将代天浩的手合上握住，“只可惜……” 秦武瑶莹莹一笑，泪水也不自主的落下，“我没来得及等到那一天。” 如同刻刀无情划过心脏，代天浩此时此刻只觉得心疼如刀绞，他因情绪激动而不自主的抽搐着，看着手中的玉链，他咬牙闭上了眼，想稳定自己的情绪，但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做到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 但他还是尽力的忍住了悲痛，他将秦武瑶的玉链攥在手中，他再度抱住了秦武瑶，虽然代天浩的身形远比秦武瑶高大，但此刻他仿佛像个小孩子一样因心爱之人的离去而不断悲咽啜泣着。 秦武瑶刚开始也是轻轻地拍打着代天浩的背部，希望帮他缓过气来，但在这不知不觉的漫长拥抱中，一行清泪也自秦武瑶那墨色的双眼中涌出落下。 在见到秦武瑶之前，代天浩只期待于这短暂的一天相处时光——为了这一天的时间，他已经近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他心中的念头此刻却在不断的膨胀着——他希望能够在现实之中，在常世之中，再度与秦武瑶相拥。 逆转生死，自古以来就是无数人追求渴望之道。 但无论是龙族还是人族，寿命只有长短之分，并无无限之说，千万年过去，万物终将归于尘土。 放眼已知的历史，想要做到这种地步，代天浩所能想到的只有…… 传说中的龙神，以及五千年前自虚空、人龙两大战争中登临神阶的人神天恂。 …… 天龙帝国东海之上，一艘小船于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漂浮着，令人奇怪的是，虽然海水有着明显的流向波动，但这艘小船并无任何移动的迹象。 “我们明明可以直接更快到的。”灰发的高大男子手握着茶杯，那宽大的手掌将本不算小的茶杯衬托的像小玩具，“文远那家伙不会真被唐宁给扣住了吧？” “够了，明裕，少说两句吧。”在明裕的侧面，一名黑发女子看着窗外的海面，“以他们的交情，这不可能。” “真是让人不快……”明裕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想不到又有一天会和龙族的这帮家伙再商量事情。” “事关重大，容不得差错。”女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她放下了杯子，缓缓起身。“看来到了天屿的结界范围了，我们得自己过去了。” “我还是在想，这么重要的事情，文远真的不会看错吗——虽然他的目光一直都挺不错的，但这次……” “我们亲眼见见不就可以了吗？”女子平静的回答着。“据我所知，这位晚辈目前的成就的确算得上千年一遇。” “三十岁的二次觉醒三阶巅峰，这天赋放在修行者之中，也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存在。”女子拿起桌上叠放好的资料纸张，放入手指上的空间戒指中，“不，仅仅是天赋也不够，还得靠超越常人的努力。” “终究是个人龙混血……”明裕似乎并没有抱有什么很好的看法，“将这么重要的使命托付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我个人而言还是抱有怀疑的。” “但规矩就是如此，二比一，组织向来少数服从多数。”明裕也起身，他看着天屿的方向，独自走出了船舱。“让我来看看，这位少年英雄……” “到底如何。” 下一瞬，明裕腾空而起，以小船为圆点的海面瞬间涌起惊涛骇浪，若从高空看去，方圆数十里的海面如同被搅拌一般，开始旋转涌动，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明裕一次随意的踏脚。 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些年了，还是老样子。”她抬手一挥，海面又在顷刻间平静下来，无数的海水自半空中直直落下，随着数不清的海中生物一同归于海中。 “天屿……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