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修罗场后,长公主一心搞事业第144章 少将军的往昔
那一年,名满京城的少将军,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浑身素白惨淡,肩上披挂的红英斗篷换成了粗糙麻布,他站在送葬队伍的前方,望着不知归途的路。 董家、北境,一夕之间,尽数压在少年的肩头。 十七岁的董向阜,沉默地背起重担,在世间纷扰中为自己寻一立足。 众人皆以为他是继任北境统帅的少将军,风光无限,可只有董向阜自己清楚,父亲的昔日旧部,那些叔伯平日对他宽慰厚待,其实内部早已纷争不休。 他们大多不愿听从一个毛头小子的号令,既然镇国公身故,那大家各凭本事,北境统领既为人臣,众人便不是什么世袭的家仆。 那些年,北境将领各执己见,四分五裂。 董向阜这才发现,北境将领之间,所谓牢不可破的万众一心,也只是听从于统帅的耳目,当他们认可的领袖失势,众人便会如蚁穴溃散。 齐铭将军死后,这块遮羞布其实已经摇摇欲坠,在镇国公身故后,才一览无余地显露在董向阜眼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对齐宗态度一致,那个颐指气使的无能之辈,最终未能插足北境边防。 与戎狄之间,除了素日的小打小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在大梁每逢变动之际,对方总会伺机而动,而北境内部,武将们各自为营,军心不稳。 眼下,他需要一场胜仗,大梁也同样需要一场胜仗,让他得以收拢军心,让大梁在戎狄的骚扰试探中得以喘息。 可战争绝非儿戏,军火、粮草、战术,还有雷霆万钧的士气,缺一不可。 终于,他看到了转机。 “董向阜,我们找机会和戎狄打一仗吧,我发现他们那里有个好东西。” 自他们交好以来,这并非明珠长公主第一次口出妄言。 但唯这一次,他们不谋而合。 可董向阜自幼在北境,深知早已不复往昔,翟渠所谓的“各有掣肘”,不过是大梁靠恫吓和威势营造的假象,邦交互市也只是缓和的手段,若真刀真枪地打起仗来,北境讨不了便宜。 即便赢了,也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糟的结局,便是大梁百年来据守的北境防线被攻破。 所以,这一仗要打,却不能毫无顾忌,能在相持中迫使对手求和,冬季便是最佳时机,而他意料之外的是,长公主殿下为北境承诺的殊荣,竟一一兑现。 起初,此役背水一战,却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明珠长公主站在将士们面前,宣告这是属于他们的英雄时代,台下,震耳的欢呼呐喊响彻云霄,他站在人后,看见了她眼中的兴奋,那是被声望唤醒的滚烫欲望。 他要娶她为妻的念头,愈发明确。 现如今,火油开采、制器成型,形势一片向好。 而眼前这一页页泛黄的纸,却犹如当头棒喝。 “我父亲……是被齐宗毒害身亡……” 董向阜恍若失神,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这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滔天的怒意快要冲破心胸,不仅是因为父亲的枉死,更因为下毒的真凶居然是—— 齐宗,那个渣滓烂人!!! “竟然!竟然是他——!” 董向阜眼眶赤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为北境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无一不以继承齐铭将军遗志为己任,他可是齐铭将军的亲儿子啊!通敌、迫害同胞!!如此卑劣下贱之举,他也做得出!!!” 身为将门之后,英灵遗志尚存,大梁百姓众擎共举,可他齐宗,忠于的又是什么,齐侯的世袭爵位有他,真是玷污了先辈的鲜血。 若齐铭将军泉下有知,该有多心寒…… 董向阜手中紧攥着那几页口供,满目悲愤,明珠轻搭上他的手臂,想要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看到对方关切的目光,董向阜稳住心神,哑声道,“抱歉,殿下,臣失态了。” 桌上那壶葛花贡菊茶还留有余温,明珠给他倒了一杯,董向阜饮下后,长吁一口气,气息稍缓。 “我原以为,他这等无能之辈,能安分守己,不插手北境军务,已实属不易,却没想到,他是闯下了塌天大祸,龟缩在京。 “听母亲说起过,以往齐家二儿子闯祸,都有齐夫人护着,纵得他无法无天,齐铭将军常年在外,连个管教约束他的人都没有。 “事到如今,竟到了这般地步。” 小时候有慈母护着,长大了由亲妹惠妃护着,齐家老二巨婴般的一生,若不叫他自食恶果,难道还要等到老了,被李凌霄接手看护的那天? 齐家的这颗毒瘤,越早拔除,对大家都好。 “这件事,有两条路。 “一,公之于众,彻查当年镇国公死因,由三司名堂会审,按律惩处。二,按兵不动,等齐宗自寻死路。” 以齐二的人性,哪怕是半身不遂,也不会就此息事宁人,安稳度日。 “臣知道,殿下是为了臣考虑,才有第二条路。” 若他将此事公开,将证据呈送陛下面前,换句话说,就是他董向阜要亲手将齐宗押上断头台,惠妃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二皇子殿下亦是如此。 无论齐宗下场如何,他身为人臣,与得势皇子结怨,就意味着他将来一定要择他人为主,永远无法从夺嫡中抽离,持身中正。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一旦揭开,董齐两家的恩怨再无法化解,那么之前齐铭将军牌位被毁,齐二被暗害这些事,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了。” “……” 董向阜沉吟片刻。 “看来,殿下是想用我,保全松芜。” 若三王和齐家得知,他已知晓自己父亲死因,怕是要确信那些事是他所为。 移花接木这一招,被用在自己身上,董向阜难得身心挫败,他的确看轻了长公主对身边这些人的情谊,还自诩不会在抉择中被舍弃。 “将军,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会尽我所能守护好他们。” 闻言,董向阜深感诧异。 那个人何德何能受此眷顾,又转念一想,起码松芜对长公主殿下还算忠诚,有齐宗作例,他人人性都变得可圈可点。 “既然如此,至少在家父之事上,臣要一个公道。”董向阜跪拜道,“恳请殿下将口供和证物交给微臣,让微臣据悉呈送给陛下,还亡者清白。” 明珠摇了摇头。 “不,这件事由我来说,我来送齐宗上断头台。” 董向阜眉头皱起,不赞同她的想法,“可如此一来,齐家和惠妃难保不会记恨殿下,您何必——” “在其他人眼里,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由我揭开真相,虽不会显得格外公正,但有我这个中间人,将军与二皇子不发生正面矛盾,对你们双方都好。 “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我有自己的考虑,这件事,我一定办成。” 不仅是为了董向阜,为了真相,也是为了松芜。 可齐宗毕竟做了多年的齐侯,齐家的当家人,若执意杀了他,齐家不会善罢甘休,逼恶犬入穷巷,对于自己而言,也将是隐患。 唯一方案,就是先礼后兵。 “在此之前,我要在齐家扶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