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女难娶第143章 展露锋芒(93)
“国师,你可真是够凉薄寡性的。”胤麟权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自嘲的笑了笑,他挑眉了眉头,原本就上挑的眼角,此刻更加流露出几分邪气来。
“我若是真的凉薄寡性,便不会任由你如此胡闹了。”季灵斐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见他有所动作,可他的人,却在连眼睛也捕捉不到的地方,一瞬间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胤麟权失笑不已。是啊,如果他能够牵制住国师,那也是国师心甘情愿。国师要是动了出手的念头,自己只怕是连反击都做不到的。
重新获得了自由,季灵斐并未对胤麟权出手。他只是静静的扬起脖子,沉默的望着那少年。
季灵斐的脖颈十分修长,皮肤也如同少女般细嫩光滑。扬起的脖颈,不禁让人联想到御花园中的黑天鹅,极致的优雅。
相比于白天鹅,黑天鹅除了优雅,更带着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下意识的,胤麟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语——
饮鸩止渴!
当人在沙漠里,因为实在是太渴了,所以明知道鸩酒是毒药,为了解渴,却不得不将它喝入肚中。喝也死,不喝也死。可喝了这鸩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管怎么样,姑且能够多活一阵子。可要是不喝的话,就会立刻死亡。
现在的他,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明知道国师大人不可能属于自己,却总是固执的想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心里比谁的都要清楚,像季灵斐这样的男子,是绝不可能属于哪一个人的。
总有一天,国师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即使国师没有遇到那个他喜欢的发狂的女子,他也不可能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就像国师自己说的,人,不可能陪着另一个人一辈子。
他知道,都知道的。所以他很久以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他可以接受国师的离开。也可以接受国师的隐瞒。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国师的欺骗!不,不仅是国师,任何人的欺骗,在他这里,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权皇子?”季灵斐深紫色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少年眼中的挣扎,他看得分明。可这挣扎,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似乎会说话一样。胤麟权觉得,他只要望着这双眸子,便什么愤怒也发泄不出来了。
他颓然的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猛的跌坐在椅子上。脑袋靠在椅背上,胤麟权慢慢的侧头,与季灵斐对视。
“国师,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骗过我?”
季灵斐抿唇,本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可一看到少年眼中的受伤,他便于心不忍起来。
解释话还是脱口而出,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从不曾欺骗过任何人。”
“从不曾欺骗过任何人,国师你能确定么?”胤麟权步步紧逼。
隐了隐眼底的情绪,季灵斐不缓不急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优雅的朝自己的茶殿走去。
胤麟权这一次并未阻止他。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欺骗你,你即便是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是徒劳无功。
“国师,你这是心虚,所以没话可说了吗?”
沙沙沙沙……
没有回答,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有靴子和地板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
“知道了,权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胤麟权轻轻的笑出声来,语调里的凄凉早已覆盖了愤怒。
闻言,季灵斐的眉头轻轻的蹙起来,精致的五官闪烁着疑惑二字。少年今天的奇怪,不是一星半点的奇怪。
原本已经推开房殿大门的手,却终究是收了回来。季灵斐侧过身,语气少见的带着几分凝重,“权皇子,我不清楚你袖子里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那张纸条是谁给你的。你今天的反常,或许就是跟这张纸条有关。不过,关于纸条,我一个字也不想问。我只想告诉你一点。”
胤麟权掀起眼皮,猛的直起身子,神态虽然是轻佻的,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已经说明了他的紧张。
“告诉我什么?”
“你信任谁?”
闻言,胤麟权立刻皱眉,“国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信任我,那纸条上的内容,你权当是个笑话看看也罢。可如果你信任给你纸条的那人,你就没必要在这里试探我。因为你已经信了,我说什么还重要么?”
“重要!”胤麟权回答的坚定,“只要是国师说的话,我都信!”
“不,你不信。”季灵斐平静的剖析着胤麟权的内心,“你如果信我,便不会试探。只有心乱了,你才会如此急躁和不安。”
“不安么?”胤麟权自嘲的讽刺了一句,他扬起脑袋,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很信任国师,这一点,想必国师心里边也是清楚的,我没必要多说什么。至于我为什么如此不安,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张纸条。还有另一个我百分之百信任之人,跟我说了些事情。如此,国师还不愿意跟我解释么?”
另一个权皇子能够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季灵斐轻轻的眨了眨眼,他似乎,知道了少年今日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了。如果是那人的话,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挑弄起少年心中的怀疑。
可他并不想解释,一个是因为那人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他现在还无法撼动对方。另一点,他不愿伤了少年的心。那个人对少年来说,其重要程度不啻于自己。
于是,季灵斐抿了抿唇角,轻描淡写的道:“那么权皇子,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有个道理,我得告诉你。”
“国师请说,麟权洗耳恭听。”
“当你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迷惑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怀疑任何一方,正如你所说,你信任我,可你也信任另一个人。所以,你不该来试探我,也不该去追问对方。因为你这么做,只会让怀疑的种子深埋心底,时间久了,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那颗种子都会发芽。到了那时,你或许要失去的,就不是某一个人。”
季灵斐很少教别人什么,他更倾向于言传身教四个字。从小到大,不管胤麟权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季灵斐从不指点他该如何做。但是季灵斐会出面帮他解决,而且,解决问题的时候,季灵斐就让胤麟权呆在他的身边,看他是如何解决的。时间久了,胤麟权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如何去解决问题。
今天猛的听到季灵斐主动要教给他一些东西。胤麟权立刻将所有的不满和猜疑全部收敛了起来。坐姿也恭恭敬敬的,他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郑重的问道:“那么请问国师,麟权现在该怎么办?我一方面想要相信国师,另一方面,我却不得不质疑国师。说实话,我现在很困惑。”
“遵循你的心,仅此而已。”说完这句话,季灵斐便转身进了茶殿。他想,他说的够多了。
权皇子不是个小孩子,他长大了,很多事情,他应该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更何况,他以后是要继承皇位,决定着东霖国上上下下上百万百姓的生计的人。如果连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自己事无巨细的去教。那么以后,权皇子如何能管理好整个国家?
“遵循我的心……就这么简单么?”胤麟权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沉思着什么。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胤麟权一个人,免不了有几分孤单之感。少年的骨架还未定型,身高虽然已经超过了季灵斐,但胤麟权看起来,还是个未成熟的孩子罢了。他削瘦的身子隐藏在华贵的服侍之下,更显单薄。
其实,从表面上看起来,季灵斐更削瘦单薄一些。其实不然,季灵斐的身材是很精壮的那一类。看起来纤细,实则均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反倒是胤麟权,因为个子很高,给人感觉他很高大。实则脱了衣服,胤麟权才是瘦的跟皮包骨一样。一条条的肋骨,都看的分明呢。
毕竟,胤麟权是雷系的术士。术士的身体,都是有些孱弱的。而季灵斐是术战双修,堂堂黄金斗气九段的战皇,无论如何,身子也不会如同看上去的那般纤细才对。
“呵呵……”看着季灵斐进去的宫殿,胤麟权低低的笑出声来,“我的国师大人,怎么,你告诉我应该遵循自己的心。可你的心,为什么也乱了?”
每一次,只有当季灵斐遇到了连他也觉得棘手的事情,他就会静静的坐在茶殿里。等他再从茶殿出来的时候,就代表着季灵斐考虑好了解决的办法。
想了又想,胤麟权觉得,他还是应该去找国师问个清楚。不是问他关于纸条上的内容,而是问一问他,那句遵循自己的心,自己该如何理解。他总觉得,国师已经看清了一切,但是迫于某些原因,不愿意,也不方便跟他讲。
“究竟是迫于什么原因呢?”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胤麟权猛的起身抓起软榻上的权杖,一个箭步冲到了茶殿里。当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季灵斐坐在地摊上泡茶。于是,不管他再怎么着急,却也不得不忍耐下去。
有三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国师大人的。
其一,国师炼丹的时候。
其二,国师闭关的时候。
其三,国师泡茶的时候。
季灵斐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桌子上摆放着的茶具也一应俱全。而且清一色都是价值连城,出自名家之手的茶具。鹧鸪紫砂壶一套,大双竹提梁壶一套,西施壶一套,如意壶一套。而这些,也不过是国师大人平日里经常使用的几套茶壶罢了。
胤麟权知道,还有更多价值连城的茶具,被国师大人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中当藏品来观赏。
不多时,季灵斐已经泡好了第一壶茶,他提起茶壶,分别倒入了两个茶盏当中。
“进来吧。”季灵斐并未转头,便已经知道了门外站了个人。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眼睛,脱掉了黑色的金缕靴,整整齐齐的跟那双深紫色的靴子摆放在了一起。抬脚进入了茶殿,脚下那软绵绵的触感,十分舒服。茶殿地上所铺的貂绒毛毯,那可是他费了一番周折,才弄到手送给国师大人的新年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一进入茶殿起,心中那无名的业火,就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给抹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摒除在了茶殿的门外。至于原因,胤麟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或许这就为什么国师一有棘手的问题,就喜欢往茶殿里钻的原因吧。
在这里,心真的能够迅速的安静下来。什么杂念和念头都没有了。
季灵斐用眼角扫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对面,淡淡的道:“坐。”
听到季灵斐的话,胤麟权的确是乖乖的坐下了,可他并没有坐到季灵斐指定的地方,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季灵斐的旁边,紧紧的挨着对方。
季灵斐绝色的容颜上并未有任何不满,他拿起一个茶盏捧在手心,“喝茶。”
嘴上说着让胤麟权喝茶,但他自己却没有喝。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没说话,也没有所行动。只是微微躬下身子,就着季灵斐手中的杯子,将茶盏中的茶水一仰而尽。而季灵斐则是面无表情的握着茶杯,平静的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淡紫色的眸子,在昏黄的宫灯下,流转顾盼,双瞳剪水。说不出的撩人心神。
被这双眸子盯着,只怕任谁,也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即使胤麟权看着这双眸子,已经十多年了,他依旧无法适应。
讪讪的和季灵斐拉开了距离,胤麟权摸了摸鼻尖,这才问道:“国师,我还有疑问。”
“说。”季灵斐将胤麟权喝过的茶盏塞到了他的手里,自己拿了另一杯没有动过的茶盏。
“遵循我的心是不假。可国师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该怎么办,说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让我听了,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抿了一口茶水,季灵斐轻描淡写的道:“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想。”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胤麟权差点没忍住将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国师,你真的不管我死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情的,这样憋着,我会死掉呢。”
季灵斐拿出一帕紫色的方巾递给了胤麟权,轻飘飘的目光似乎在无声的叙述着什么。
胤麟权接过方巾擦了擦嘴角,有些悻悻的说道:“遵循自己的心嘛。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试探你,也不会去找那人追问。我自己调查还不成么?”
“原来权皇子都明白的。”季灵斐勾了勾嘴角,眼底深处隐隐有笑意。那张纸条的来历,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至于内容嘛,季灵斐已经猜到了是谁写的,这个还会猜不到么?他想,无非就是编排他跟东露君颜之间的关系罢了。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权皇子并不是个冲动之人。别看他表面风流不羁,轻佻的很。实际上,少年的心思十分细腻,一颗心,更是玲珑剔透。能惹得少年如此勃然大怒,这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少年的怀疑,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故意惹得少年对他心生怀疑,这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如此这般的费尽心思,难道说,那人已经洞察到了他的行为?
“麟权。”季灵斐轻轻的唤了一声。无论如何,只有这一点,他必须试探个清楚。
见季灵斐不再称呼自己为权皇子,而是唤了他的名字,胤麟权心里忽然一紧,有些紧张的问道:“国师,怎么了?”
这么一紧张,他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大半。
“除了东露君颜,还有什么事惹得你心绪如此不宁?”季灵斐的坐姿十分优雅,不同于东露君颜的慵懒之雅,也不同于胤麟权的轻佻之雅,季灵斐的雅,是贵公子的雅。这种雅,代表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举手投足间的自信。
“没有……我是堂堂小皇子,能有什么事情让我心绪不宁。”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眼。
“你吃君颜的醋,稀疏平常。一张纸条,加深了你心中的怒火,可以理解。可能让你如此失去理智的冲动,除非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否则你断然不会如此武断。连调查也没有,便来跟我撒气。”
“我哪有乱撒气。我就是有些心气不顺罢了。”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逃不过季灵斐的那双眼睛。胤麟权眼底的慌乱,被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说。”季灵斐的气势,是不怒而威的。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让胤麟权缴械投降。
“就是父皇说了点话。我心里不舒坦,有个疙瘩拧着,怎么也解不开。再加上那张纸条,我就……”
季灵斐一点都不吃惊和诧异,他早就猜到的样子,气定神闲。
“陛下说什么了。他是说我曾经喜欢过君沁云,结果却被君沁云给拒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