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有话躺下说第120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玄甲军的大名在大梁可谓是如雷贯耳,这般一部署下去,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玄甲军要去迎接梵音教的圣女。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够叫玄甲军护卫?要知道玄甲军到了定安候手里,可是专程司战事的野战军,平日里甚是连皇城都不会护卫的。有心的说书人便专程编了段子来讲,挖出来了这梵音教的来历,说道这梵音教原是比丘小国的国教,历代比丘的皇后都必须是梵音教的圣女,由此可说梵音教与比丘皇室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且梵音教圣女皆貌美,才能叫历代比丘皇帝都专情一人。
这般编着段子在大街小巷传颂,又是神秘的教派,又是神秘的美貌圣女,很是火热。于是慢慢有了流言,说梵音教本应随着比丘国灭而寂灭,但教主想将梵音教发扬光大,让梵音教再次东山再起,这才决定来朝大梁,似是有心想将大梁变成另一个比丘。这般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一时间有些人便坐不住了。
刘皇后刘静芸,是自小就指给二皇子萧远的,如今虽说已经二十来岁,比不得新晋美人娇嫩,但也还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只可惜一直无子。但好在当今圣上内宫虽多美人妃嫔,但皆无所出,倒也不是很凸显皇后的无子之处。刘皇后乃是一品内阁大学士刘鸿的女儿,从小知书达理,娴静温婉,十岁便会作《静念词》,被时人奉为才女。只可惜自打与萧远成婚以来,一直不甚得宠,待萧远登上了那九五至尊的高位,身边美人环绕,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得圣上一次隆恩。
“母亲,”刘皇后急急的将自己的嫡亲的母亲张氏拉到主位上坐好,“哥哥可帮我打探清楚了?”
当下刘皇后已经屏退左右,更使唤了几个宫人到门口守着,一有人来就高声咳嗽,好叫母女俩在大殿中安心谋划大事。
张氏点点头,面色略凝重的说道,“你哥哥都打探好了,那个梵音教的圣女,如今不过一十八岁,是被现今教主捡回去的孤女,自小养在梵音教中的,姓白,双名戚戚,据说很是美貌。”
刘皇后不由急了,一张帕子都要被她扯破了去,“母亲,你说,那个梵音教的圣女,莫不是真的想当大梁的皇后?”
“这个你放心,我和你父亲都商量好了,你先前不是说皇上一直跟宁世子走的很近么?你父亲已经给宁世子递了拜帖,皇上若真的是有心依仗南藩,便不会拂了宁世子的面子,只要宁世子肯站在我们这边,遑论它是什么教,静芸你的地位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打算了,不过都是市井之间为博人眼球的访谈,当不得真。不过抛开这个不谈,静芸,你要快些怀上陛下的孩子才是啊。如今后宫无子,你若是一举得男,便是皇长子,且又是嫡子,后半辈子便有了着落啊!”
刘静芸听完,不禁害羞又无奈的咬了咬嘴唇,“我,我倒是想一举得男,但陛下都不怎么来我宫里……有时候来了就倒头就睡,我这……”
张氏一听,不由在心里揪紧了,忙拉住刘皇后的手,想说什么,还是压低了嗓子,“你和皇上,多久没行房了?”
刘皇后红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恼,“四,四个月了……”
“四个月!”张氏心中一惊,猛地抓紧了刘皇后的手,直抓的她柳眉皱起。张氏眼神四下飘忽了一阵儿,“你不是说郭丽妃已经失了宠爱?怎的……怎么会这么久不来你宫里?”
刘皇后叹了口气,两只手狠狠的扭着手帕,直把那鸳鸯帕子都拧成了麻花,“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自打那个定安候以下犯上的将皇上赶……将皇上迁居到了甘泉宫,便离我这长乐宫远了不止一点,先前那个巴特尔皇子进贡北楚美人无数……且每每我前去拜见,都能看见皇上在寻欢作乐。皇上这般整日抱着美人饮酒作乐,连后宫都很少来。甚至,甚至于女儿有时候陪皇上看歌舞,皇上就当着我的面……”
张氏听得急得很,看着刘皇后这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小家子气的样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你面前如何?”
刘皇后忍了忍,突然愤愤的将手帕朝地上一扔,“皇上他,竟当着我的面就与那些北楚的贱人欢好!”
“现如今,现如今,”刘皇后泫然欲泣,“又来了一个伊妮娅公主,皇上还将她册封成‘楚俪妃’,伉俪之俪字,皇上居然就赐给了那个贱人……母亲,我真是好恨啊!”
张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难过成这个样子,忙上来劝。如今女儿不受宠爱,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她自小就将这个女儿以皇后之礼教导,但一直追求品行教养,忽略了房中之事的教导,导致这个女儿端庄娴静有余,妩媚娇俏不足,天下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这样时时刻刻端着架子的女人,不受宠也是情理之中。
张氏拍了拍趴在自己肩头流泪的女儿,打定了主意说道,“看来,得用上那个法子了。”
刘皇后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一滴眼泪还挂在眼睫上,说道,“什么法子?”
张氏在刘皇后耳侧嘀咕了一晌,只见刘皇后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刘皇后羞极了,嗫嚅着问道,“母亲,我乃是一国之母,岂能学那些个青楼女子自甘下贱!更遑论叫我跟一个青楼女子学……学勾引男人了……”
请一个青楼女子来教习房中术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大梁并不像比丘那般要求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大梁的男子通常都是一妻多妾,男子又多薄情,自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于是便会有主母专程请青楼的头牌来教习如何俘获男人,甚有成效。想当年她张氏,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不然怎么怀的大儿子?男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儿,归根到底一个字,贱。你撩起他的贱来了,便是你赢了。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抓住刘皇后的手,一本正经道,“母亲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现如今当务之急是怀上龙子,别的一概不用管。女儿啊,母亲这是为你好啊。待母亲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便见一见。”
要说不甘是不可能的,每每见到那些个自甘下贱的妃子们或妩媚或娇弱的软倒在皇上怀里,她都是恨的,但是她能如何,她是一国之母,是大梁女子的表率,又岂能跟那些个贱人一般不顾廉耻放浪形骸。如今既然母亲提出来了,她也不用再羞羞答答了,母亲总是为她好的。
刘皇后低头看着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鸳鸯帕子,眼神冰冷的点了点头。
关于梵音教圣女来朝的事情,这么大的阵仗,永宁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与众人的想法不同,她倒不觉得这圣女想要取代刘皇后成为大梁的教母皇后,她更担心的是梵音教与陆晅的关系。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内情的,梵音教圣女历来都会婚配给比丘国君,就好比陆晅的母亲白樊,就是梵音教的圣女出身。如今比丘国的血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只剩下陆晅一个人,那这圣女会不会……
但比丘早已经覆灭,大梁不可能变成比丘,除非陆晅篡位夺权,废国号,重新光复比丘,不然绝无其他的可能。但据她的观察,陆晅似乎也只是想做个掌权人,纵使他对萧远诸多压制冒犯,但他始终也没有废帝的意思。永宁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摸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玄甲军前去梵音教总坛迎接圣女又是陆晅亲自点的头,这几日他似乎一直在忙这件事,两人都几乎没怎么见面。再者缇夫人的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永宁正帮着缇夫人张罗孩子的满月酒,好似恩和那边也快要来接缇夫人回北楚了,她也好几天没回府了。
左思右想始终心不安的永宁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陆晅。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上写着:我住则江头,君住则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则江水。本来原句是‘长江’而不是‘则江’,但这个世界并没有长江黄河,只有风则江和眠雪山,于是永宁便稍稍改动了一下。之后她涂了艳艳的口脂,在信笺落款处印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唇印,之后又将信笺在熏笼上头熏了好久,这才装好了叫人给送到陆晅那儿去。
这般香艳又爱意满满的信笺,不怕陆晅不情动。
陆晅果然是来了,一见她就抱了个满怀,抱着她叫她坐在怀里,先是吻了一晌,之后又将那封贴着他胸膛放的信笺掏了出来,上头还有陆晅身上的体温。永宁拿在手上,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心就一阵儿怦怦乱跳。
陆晅抱着她坐在榻上,懒懒的倚着背后的靠垫儿,两人就这般交叠着双腿摞在一块儿,是最亲密无间的姿势。陆晅抱着她打开信笺,上面的胭脂印儿因着陆晅的高体温已经有些微微的化了,这会儿看便糊成了一片,但并不因此显得脏乱,相反的是更添一丝暧昧的气息,仿佛那胭脂印儿不是糊在信笺上,而是糊在她的唇上一般,当然罪魁祸首依然是陆晅,至于糊的原因,自行体会便是。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则江水……”陆晅低低的嗓音轻轻响在她耳边,光是这声音便能大大的取悦永宁了,陆晅在她耳朵上印下一吻,“原来我的永宁这般有文采……”
永宁痒,缩了缩脖子道,“那是自然了。”
“呵……”陆晅低低的笑了,永宁背靠着他的胸膛,只感觉到一阵儿震动,麻麻的,叫人很舒服。陆晅说道,“我的永宁这般有文采,却连飞花令都对不出?”
合着你就记住我那时候的窘迫了是吧!永宁内心不忿,一扭头就咬住了陆晅的鼻子。
“哎呀哎呀,宝贝儿松口……心肝儿,我错了……我的心头肉……”
永宁实在受不了陆晅这般叫她,便啐了他一口,“你,你从哪儿学来这些浑话。”
却被陆晅又叼住了嘴唇软肉,“你难道不喜欢?”
永宁很快又被陆晅吻得七荤八素,两人许久不见,陆晅也很是干渴,这一吻直接吻得变了性质,幸亏永宁及时醒悟自己叫陆晅来的目的,及时喊了停。
正埋头于她怀中解渴的陆晅被蓦地打断很是不满,他皱着眉问道,“有什么事儿待我餍足了再说。”
“哎呀餍足什么啊!”永宁一把推开他,将衣服披上,又将衣服扔到陆晅身上盖住他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和小弟,“我有话问你。”
陆晅虽然焦渴的很,急需永宁的小手来败火,但看永宁这般一本正经,连衣服都穿上了,他也只好忍耐,不然要是硬着要,他的小东西可是会咬他的。
“这么正式,要问我什么?”
永宁斟酌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她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晅她已经知道了他是比丘临这件事情呢?她是想说来的,但是总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交底儿又不太好,于是直觉告诉她还是先不说为妙。
永宁咽了咽口水,又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海棠花瓣儿一样娇艳的嘴唇,这一举动本是她无心自然反应,但看在陆晅眼里无疑又是烧热他的一把火,他只求永宁快些问,问完两人好继续方才被打断的美事。
“陆晅,”永宁说道,“你……知道梵音教圣女么?”
陆晅心下有些奇怪,不懂为何永宁会问起来这个。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个。”
见陆晅神色如常,永宁倒不好继续说下去,于是她便提起坊间的传说,“你觉得,会不会是真的啊?”
陆晅一愣,说道,“你这般一说也是有可能,但具体那个梵音教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永宁看着陆晅的眼睛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叫玄甲军去护卫那个圣女前来呢?玄甲军是大梁专司战事的野战军,甚至连皇城都不曾拱卫过……”永宁的声音有些蛊惑的意味,“为何这次开了先例呢?”
陆晅听到这儿总算听出来点儿意思,但是他又不确定,他也在犹豫。当初山伯告诉他找到梵音教总坛,也找到了现任的圣女的时候,他是很不可置信的。但直到山伯递给他梵音教现任教主给他的教主信物,他才知道这是真的。比丘皇室确实与梵音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母后白樊,便是比丘最后一位圣女皇后。从小母后就会常常带他们进梵音教学习、玩耍,也会经常念梵音教的经文与他们听。但梵音教的经文大都是些晦涩的梵文,他又不喜欢教派,每每便找尽了借口溜走。
但如今国破家亡,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时候,梵音教的存在于他却又是如此温暖熟悉,又慰藉他这个孤家寡人的事物。若是可以,他很乐意叫梵音教再重现当日辉煌。
山伯的意思他是懂的,他是比丘最后一位皇子,就理所应当的是最后一位继承人,若是要光复比丘,就必须要迎娶梵音教的圣女,如此才可继位。这是比丘的规矩,这也是为何山伯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寻找梵音教,寻找圣女的原因。他希望自己能够履行使命,迎娶圣女,推翻这个害的自己国破的大梁朝,光复比丘。
但是他已经有了永宁,又怎么能再迎娶那个圣女呢?虽然说他在情感上对那个与自己母后一样经历的圣女是有一种熟悉之感的,但那并不是可以交付一生的情感。比丘国策,男子一生只能迎娶一位妻子,而他的妻子,将会是永宁。
纵使山伯对比丘和他都有恩,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永宁的。这自然是出于他对永宁的维护之心和拳拳爱意,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他冥冥中总觉得永宁会离开他,依照他对永宁的认知,倘若真的有一天他离开了她,那个小女人就算伤心也不会伤心多久,甚至于根本不屑于伤心的吧。永宁就是个外热内冷之人,你永远猜不透她的心。哪怕她真的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爱意,但是在陆晅心里也是不安的,几乎都不能相信这是从永宁口中说出来的。
你真的爱我么?不会离开我么?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么?不管有多少男人都只看我么?
这都是埋藏于陆晅内心深处的思想,它就像一只潜伏在浓稠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兽,总在暗夜中汹涌徘徊。这种近乎于偏执的占有欲和对其他靠近永宁的人的嫉恨之心有时候叫他难以招架,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小时候母后跟他讲的道理,还是长大之后跟随师父学习,教导他的无一例外都是要学会开阔学会隐忍学会放下,但为何到了永宁这里,之前一直长久以来所秉持的东西都全都不复存在了呢?
陆晅在心底深深的相信,永宁大概是他的魔障。
所以就算天崩地裂海水倒倾,他也绝对绝对不会放开她,她亲口说了爱他,就必须一直爱下去。他不容许她有半点三心二意。
哪怕他牢牢的抱住她,陆晅内心仍旧不安,又怎么可能自己亲手放开她呢?温西铭的做法他承认是对的,但是他不会那么做,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兵败如山倒,他也不会放开她,他一定会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回忆和曾经,叫她随他一起下地狱。他死了,她休想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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