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升起在达赉湖畔第40马淑兰和曹老大相遇在回民饭店里
“爸爸,曹叔,你俩少喝点酒。”
“铁柱!铁柱!给我俩斟满了,不醉不回家。”
王洪生拿起来筷子问:
“老大,吃肉呀,你看啥呢?”
他看到了马淑兰穿着肥大的衣服,遮掩自己隆起的肚子,笨拙地走到墙角,坐在椅子上。
“老大,喝酒呀!”
“曹叔!我爸爸叫你呢。”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马淑兰,痛苦得山崩地裂。娜吉转过身去,看到了马淑兰和苏里在点菜。
“这么巧呢?碰到了马淑兰和苏里。”
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到水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曹妮的脸唰一下就拉长了,卡佳和王洪生惊呆了。
“淑兰,她在哪呢?”
卡佳四处寻找。
马淑兰和曹老大的目光相遇了,她自然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苏里,他也看到了曹老大他们,窘迫而又不失优雅地说:
“淑兰,咱俩走吧?”
马淑兰给他斟满了一杯水。
“苏里,咱俩没做丢人的事,怕啥?”
娜吉站起身来。
“马老师,你也来吃饭了。”
马淑兰欠了欠身说:
“娜吉,卡佳,洪生大哥,你们也来吃饭了。”
“是啊,是啊,”
卡佳走了过去,马淑兰站了起来。
“苏里,你快当爸爸了。”
卡佳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子说。
“卡佳……”
苏里低下了头,像是做了贼一样。马淑兰挺了挺胸脯,故意大声说:
“卡佳,我怀的是儿子。”
“卡佳阿姨,你回来!我陪你喝酒!”
曹妮使劲地蹲了一下酒杯。
“卡佳阿姨,乌鸦再生也生不出凤凰,还是乌鸦!”
“妮子,她是你妈妈,你妈妈呀。”
娜吉向她使眼色。
“娜吉老师,你给我爸介绍我们的化学老师,她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人长得漂亮。”
“妮子,你少说两句话,去叫声妈妈。”
卡佳回来了,她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
“真恶心人!恶心死我了!卡佳阿姨,咱俩喝酒。”
曹妮碰了一下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妮子,你没到成年,不要喝酒了。”
“妮子,你妈妈和你说话,你叫妈妈呀?”
曹老大眼巴巴地说。
曹妮给自己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水性扬花的女人!跟野男人跑了,我叫不出口。”
曹妮脸色绯红,眼睛立着。饭店里吃饭的人都看着马淑兰。胖服务员端着一盘酱牛肉和一盘馅饼放在桌子上,她的眼神盯着马淑兰,苏里的头几乎塞进了裤裆里。她拿起筷子给苏里的盘里夹了几块酱牛肉说:
“苏里,吃酱牛肉呀!这是你最爱吃的。”
曹老大看了这一幕,他痛苦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底。我和淑兰结婚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给我酱过一次牛肉,也从来没有给我夹过一次菜,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夫妻,却赶不上得了绝症的二毛子?天爷呀!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他的心被大山压碎了,疼得他死去活来。
“爸爸!你吃菜呀!你看癞蛤蟆不恶心吗?”
“妮子,不许你这么说。”
他转过头来,又不知不觉地把目光投向了马淑兰。
“老大爱淑兰爱到骨子里了;他这辈子是离不开淑兰了。”
王洪生酒兴阑珊,摇摇头说道。
“苏里得了绝症,他没有多长时间了。”
“卡佳阿姨!他死了,我爸也不会要她的!”
曹妮喝得两手比划着,飞机头一翘一翘的。马淑兰给苏里夹了一张馅饼。
“苏里,馅饼烙得多好呀,又香又脆。”
她脉脉含情地说。
“爸爸!你吃你的饭,喝你的酒,那里有饭有酒呀?”
曹妮说得他窘得脖子发麻。
马淑兰把馅饼和酱牛肉装进塑料袋里。
“淑兰,我拎着吧!”
苏里从她手里夺走塑料袋,搀扶着她的腰。
“卡佳,你们吃吧!”
马淑兰向卡佳打招呼,笨拙地向门口走去。曹老大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爸爸!你离开她活不下去吗?两条腿的猪没有,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
曹妮说的话把他们都逗笑了。
“山东人是有情有义的,老大呀,你快坐下来喝酒吧!”
“洪生,老大的魂被淑兰勾走了。”
卡佳耸耸肩膀说。
“奶奶!”
曹老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忘不掉兰子!我忘不掉兰子!……”
服务员和顾客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苏里扶着马淑兰的腰走在街上,一辆辆汽车在他俩的身边奔驰而去。
“淑兰,你的牺牲太多太多,你和我结了婚,妮子和你断绝了母女关系。”
苏里愧疚地说。
马淑兰依偎在他怀里。
“苏里,妮子年龄小,不懂事,长大了就好啦。”
“淑兰,我不忍心看到你们母女反目。”
“苏里,你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街头响起了马车的声音,赶车的老头坐在车头,两手拽住缰绳,被颠得停不下来。他惊竦地喊道:
“马毛了!马毛了!快躲开!快躲开!”
一匹白马驾着车,它的两眼放射出惊竦的目光,鬃毛在脖子上飞舞,向马淑兰和苏里奔跑而来。
“淑兰,马毛了,快躲开!”
苏里抱住她的腰,她两手掰开了他的胳膊,把他推倒在马路边,自己被马撞倒在地上,马车从她的身上驶了过去;她倒在了血泊之
中。
“淑兰!淑兰!……”
苏里抱起她,她的下半身血流成河,街上的行人都围绕在他俩的面前,一个老太太跺脚说:
“赶紧送医院吧!赶紧送医院吧!……”
马淑兰疼得浑身发抖。
“苏里,爸爸妈妈没吃饭呢,你赶紧把饭送回家吧。”
“天爷!救命要紧?还是送饭要紧?”
老太太蹲下身子。
“奶奶,你躲开!”
两个小伙子抱起马淑兰,放在苏里的背上;苏里背着她来到了医院抢救,一个妇科大夫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说:
“真是万幸,她身上没有伤,只不过是流产了。”
马淑兰泪流满面地说:
“苏里,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女医生收起听诊器来说:
“捡了一条命,孩子掉了,再怀呗!”
马淑兰和苏里回到家的时候,苏里的爸爸饿得狼哇的。
“苏里,你爸爸饿得不得了!”
他把酱牛肉和馅饼放在桌上,苏里爸爸的目光盯在马淑兰的肚子上。
“淑兰,你脸色苍白,怎么了?”
“爸爸妈妈!淑兰被马车压了过去,她流产了。”
苏里的爸爸顿时暴跳了起来。
“苏里,你一个大老爷们!眼巴巴地看着你媳妇被马车撞倒?”
他握紧拳头,怒怼他。
“爸爸,你消消气吧!都怨我走路不小心。”
他扭头就跑进了卧室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孙子没了!我的孙子没了!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活下去?怎么活下去啊!”
他捶胸顿足地说道。
苏里的爸爸郁闷成疾,一个月后他离开了人世;苏里的妈妈由于心脏病发作,在苏里的爸爸死去的一个星期之后,她猝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