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洗风尘 中(1/2)

作者:千夜弦华

玉簪折第二十一章 洗风尘 中

整场接风宴下来,赢兰都是心不在焉。一结束就恨不得赶紧往回跑。只是这一回还差点捎带了一个秦王。

在说出自己要去长华宫之后,面对赢兰哆哆嗦嗦的样子,秦王却笑得颇为开怀,说道:“我是去见母妃的,又不是要吃了你,你怕什么?”

赢兰抖得更厉害,却似更加取悦了秦王。

秦王挑了挑眉,道:“开个玩笑。我才懒得见那个女人,我去见皇兄,你可不要巴巴地跟过来。”

赢兰好奇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秦王毫不客气道:“你就是这个问题。”

赢兰被噎了一下,无辜地看着秦王,一脸渴望,眼睛里布满了纯真可爱的光芒。

她这招对东宫百试百灵,就连东宫御印都拿到手玩过一个时辰。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奸猾小人多嘴捅到了王皇贵妃那里,整整三天,赢兰都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但是秦王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冷哼了一声,把她直接拎起来丢到芝女官怀里:“早点回去睡觉。”

赢兰委委屈屈地窝在芝女官怀里,泫然欲泣,小声呜咽起来。一个温柔的女音传来:“郡主怎么了?”

赢兰就像找到了大救星,顿时从芝女官怀里爬下去,双眼放光:“皇婶!”

秦王微微眯起眼睛,声音轻得几近呢喃:“皇嫂。”

来人正是书雅的姊姊,东宫妃书弦。平心而论,她和书雅长得并不十分相似,但也是生得国色天香,别有一种优雅脱俗,竟是有几分类肖东宫。

赢兰虽然私心里比较偏心书雅,但不得不承认,比之性子跳脱活泼的书雅,沉稳贞静的书弦更是东宫的良配。每每见着她,就忍不住感慨她和叔真是对神仙眷侣。

书弦未着太子妃服制的钿钗礼衣,只一身明红单丝罗花笼裙,裙缕鹣鹣石榴花,单丝罗轻软细薄,几如无一丝分量,行时宛若凌波微步。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真真是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美丽得令人挪不开眼去。

不藏不露,不过不失,正是端端正正,无可挑剔的一个东宫妃。

书弦的目光落在满眼泪花的赢兰身上,柔声问:“谁这么胆大,居然敢欺负郡主了?”

秦王轻笑了一声,道:“皇嫂明鉴,我可不敢欺负她。”

书弦笑了下,说道:“秦王殿下,我也没有说你。”

赢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隐隐地觉得古怪。

秦王道:“皇嫂打算直接回东宫府?”

书弦道:“今日母妃称病,闭门不见。天色也晚了,我更不好再去叨扰休息。”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秦王说完这么一句话,忽然笑了。他看向书弦,声音虽然平淡,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锐味道,“不过皇嫂这话,莫不是在给我个闭门羹?”

书弦笑意盈盈道:“殿下言重了。您与东宫从来兄弟情深,我怎么会敢给您闭门羹。”她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东宫今日确实身体不适,难以出席。不能亲自为您接风,他也觉得十分遗憾,还请您莫放在心上。”

秦王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朗朗少年,神情里除了方才隐瞒得极好的失望以外,居然露出了几分委屈。

其实他几乎和诸良一般大,只是赢兰每每把他当做威仪深重的长辈,从来没有把他真正当成个少年郎。此刻见到秦王这样的表情,不由又惊讶又新奇。

“皇兄有什么样的不适,居然严重到不能亲自来?”这话在他的舌尖徘徊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

秦王微微颦蹙,宛若远山清隽,教人不禁生出抚平的冲动。

赢兰那一颗怜香惜玉之心又在蠢蠢欲动。

书弦和缓道:“秦王殿下,东宫一直都极牵挂您,这次还对我说,让我和您……”

“不必了。”秦王暗下神色,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傲慢,“有什么话,我会和皇兄讲,皇兄也会亲自告诉我,轮不到你掺和。”

书弦的笑容微微滞了一下。

秦王垂下眼睑,说道:“确实天色已晚,我就不去府上叨扰了。若是无事,皇嫂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书弦自然应是,赢兰忍不住说:“皇嫂,我能和你一起去看看叔吗?”

秦王扫了她一眼,又一次把她拎起来,直接甩到芝女官怀里,冷冷道:“回、去、睡、觉。”

赢兰奋力挣扎道:“你自己见不着叔,还不许我见,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秦王乜了她一眼,一句话将赢兰打入了地底:“你以为我回来会住哪里?”

秦王甫出生便被破例封王,先皇后故去后,由王皇贵妃亲自教养。他是尚未束发的年纪,自然还未在宫外开府。换句话说,他未来就是和赢兰一个屋檐下了。

那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赢兰顿时苦了一张脸。

小女娃的表情变化太过生动,别说有意戏谑的秦王了,连书弦也禁不住微笑道:“郡主若有意去东宫府,我自然不胜欢迎。”赢兰的整张脸都是希望之光,所思所想一目了然,书弦继续道,“只是我到底是皇贵妃的晚辈,不好越俎代庖,还是得先行问过皇贵妃。”

希望之光破灭了。

赢兰耷拉了小肩膀,那样子真是可怜兮兮。

书弦忍俊不禁,道:“若是郡主真的想见东宫,或不如见了再说?”

赢兰愣了一下才明白书弦的意思,大喜道:“皇婶,这是真的吗?”

书弦含笑着点头。

赢兰顿时得意起来,指着秦王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自己可别忘了!你说你不去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许再去了,否则就是食言而肥!”

秦王坦荡道:“我还没束发及冠,还没成人。既然我连人都不是,怎么还算君子?”

赢兰被他这种“我不是人”的宣言击溃,一时竟难以反驳。

秦王斩钉截铁道:“所以,我也要去!”

赢兰许久没去东宫府,竟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她的爹爹、母妃,她的阿良、阿怜,这些人在她的生命里来来去去,相继离开。有的是死别,有的是生离,有的是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不得相见,有的却是明明知道他在何地何方,却不晓得此生到底还有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东宫府没什么大变化,只除了多了书弦这么个女主人。还有庭院里多植了十来株硕大的石榴树,正是那一日王皇贵妃带他们一并看见的“碧红千叶”。

夤夜无边,府上华灯流离,晕黄的灯光如烟如雾一般,将原本火红如烈焰的千叶重瓣染成了更为温润的颜色。然而不必去多看,便能想见那原先透彻无暇的赤色,每一朵花都仿佛一簇细小的火星,燃到极处便骤然一暗,连灰烬也不存。

书弦先一步去见东宫,秦王便和赢兰被请到了行健居。

秦王素来注重衣食,夏日里必然要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冰。东宫府上无人不晓他的习性,香茗之外,亦奉上了数盏冰雪佳酿,诸多嫩菱雪藕等鲜果。赢兰以往没这个待遇,也从来不晓得这么多讲究,算是搭了秦王的方便,好生享受了一番。

月色穿帘,瑶窗明洁,有一石榴枝干斜倚进来,不知怎的竟没有被剪裁,上头开满了堆堆簇簇的红花,因为蟾光清美,竟令那开得浓烈的颜色也多了一重柔嫩玉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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