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一千两百零二章 道德高于功业
夜里。</p>
洛阳独乐园的地窝之中。</p>
一盏蜡烛点着照亮这方寸之地，司马光伏案笔耕不辍，一旁司马康正在给司马光整理卷宗，而郭林给司马光校对文章。</p>
司马光头伏得极低，发簪簪起他花白头发，他双目视物已非常艰难，牙齿几乎都已是掉光，但仍是埋首修书如此。</p>
他抬起头向一旁郭林问道：“今日还有几卷还没刊校对。”</p>
郭林抬起头道：“回学士的话，还有两卷。”</p>
郭林虽不到四十岁，但与司马光一般几乎也是满头白发，外貌看去仿佛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他整理着如小山般的卷宗。</p>
司马光搁笔道：“最后就剩唐与五代，八十余卷及目录。不知再过两年可否修好。”</p>
司马康道：“父亲放心，修书之事便是成亦喜之，不成亦留付后人。”</p>
司马光悠然道：“是啊，这等事就是留给后人评说！”</p>
“你说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他们所求一辈子的功业，任你在世时如何不许人言。却逃不过后人的一支笔，你说我们所为之事是不是实为可畏。”</p>
司马康笑道：“爹爹，我听因修资治通鉴之书的名声实在太大，很多洛阳的达官贵人都征求目睹。”</p>
司马光道：“我修书的初衷是让陛下能从书中看出我耿耿忠言，不过也要后世之人引以为鉴。”</p>
顿了顿司马光道：“想来我不免早生付梓之意，从治平三年起写资治通鉴已有一十七载，还未完工。”</p>
“惜哉，人生又能有几个十七年？”</p>
司马康道：“爹爹，修着史书是有大功大德于后世的，哪怕是三十年也是值得。”</p>
一旁的郭林和司马康看着司马光，司马光有首倡劝进之功，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赵曙父子两代皇帝的基业。或者说皇位不一定轮到他们家。</p>
但是司马光便这么‘不识抬举’，为了坚持自己的政治观点，甚至放弃了枢密副使之职。好好的宰执不为之，却跑去写书。</p>
连一向与司马光不和的韩琦也称赞他说，我从没有见过人能辞去枢密副使之职，也只有司马光一人办到了。</p>
在仕途和政见之间，司马光坚定选择了自己的政见。</p>
天下旧党都视司马光为‘中流砥柱’，司马光的作为确实也当得起这几个字。</p>
无论是郭林，还是司马康对司马光，都打心底地由衷的佩服。</p>
不过司马光所为乃名留后世，传之千古的事，但他的脸上的落寂却是掩也掩不住的。之前乌台诗案，他因与苏轼有信件往来，被罚二十斤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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