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二十三章 放弃西域
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大旱连连,国内动荡,西域又遇窘境,难为吾儿了。昔先帝赏罚严明,明察立断,朝野阴阳调和,边塞安宁无事。今朝廷需决断之时,皇帝要兼听忠言,权衡轻重,先内后外,谋定后动。要记住西域关乎河西安宁,赈灾与经略西域不可偏废!”
“先内后外……先内后外……”刘炟闻言大喜,面上却一付蹙眉沉思状,似深受教益般。
太后说得和风化雨,可刘炟分明觉得,太后对朝内争议如明镜一般。朝廷不能两面开战、三面开战,他本来想说服太后暂且隐忍放下西域,朝野全力赈灾。但听了太后的话,有“先内后外”一言就足也,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宋氏萱贵人、蕊贵人一对姊妹花儿温柔贤惠,尤其是萱贵人,永平末年入太子宫为妃,与太子刘炟在承光殿恩爱和谐。刘炟即帝位后,便册封二女为贵人。此时,见皇帝落寞寡欢,太后又在点化皇上,便不敢多言。
夕照走了进来,“禀报太后,沘阳公主应召晋见!”
太后点点头,慈祥地替皇帝整整青色的头巾,又抚摸着儿子清秀的面庞,心疼地对两个贵人道,“皇上国事繁劳,又瘦了许多,务要好生歇息。饷食后陪皇帝小睡一会,心情好了再看奏章,不要累着噢!”
“太后……”萱贵人脸色绯红一片,羞涩地低首不敢言。太后的话说得也太直露了些,其妹蕊贵人童心未泯,闻言只是嘻嘻地捂嘴摇头偷笑。
刘炟脸上也是一红,也低头道,“太后,父皇宾天,吾尤在居忧,待三年期满……”
“糊涂——”太后转身高坐后位之上,脸上正色道,“皇帝有此孝心,阿母心甚慰之。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怀龙脉,便是最大的孝!”
夕照和秦娥闻言,也捂嘴扭头偷笑,看着这三个小人。萱贵人和刘炟则羞得无地自容,脸色酡红如赤绵,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钻下去。
太后盼“早怀龙脉”一语,说得再明白不过。别人听着没什么,可刘炟听了却隐隐震骇。太后分明已有让萱贵人入主长秋宫之意,这令他心里格顿了一下!
已到饷食时间了,可太后却没留皇帝午膳,而是让夕照撵几人回宫。
经太后开导一番,刘炟现在又生龙活虎起来,搂着两个贵人高高兴兴地顺着廊道返回章德殿,心里蠢蠢欲动,自然少不了偷偷动手脚。
萱贵人理蚕归来,身上还穿着白练,十分素雅。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违了刘炟心愿,只好小声哀求道,“回宫妾好生侍候行了罢,这可是廊桥上啊,内侍宫娥都看着呢……”
刘炟走后不一会儿,沘阳公主刘小翰奉太后召,带着两个小女来到永安殿。拜见太后毕,沘阳公主刘小翰陪着马后闲话,窦妤、窦洇姊妹二人手挽手,乖巧地陪侍在太后左右。
刘炟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贵人,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哼着乐府小曲,高高兴兴地返回章德殿。贵人面薄,他只好改牵着萱贵人的小手。饷膳后心满意足地搂着萱贵人小睡一会,未时将过之时,才哼着乐府去了宣明殿御书房,听尚书台官员奏事。
三公和尚书台众官已经在审阅各郡国奏章,争论还十分热烈。刘炟一进入书房,心情便陡然晦暗了下来。拿起朱红狼毫,忙碌的半天很快就过去了,当夜已二更时,刘炟才摆摆手,众官便一齐施礼后告退。
现在,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滴漏声声声残,显得空旷、幽静,他烦恼地看着一案堆成小山一般的奏章。
这个春夜,他胸口却“嘣嘣”地跳着,他准备独自做出决断了。此事他已算禀报过皇太后,将来太后就是兴师问罪,他也不怕。太后说过要“先内后外”,有夕照、秦娥和两个贵人做证,了不得再挨一次训斥!
案上一堆简册,放着最上面的,分明是太尉牟融、大鸿胪窦固和校书郎杨终的奏章。
刘炟脸露笑容,很随意地看了一眼躬立一旁的老内侍权倌。
就这一眼,权倌已魂飞魄散,佝偻的身躯更弯了。皇帝分明已经看出,他权倌跟随先帝多年,自然也是站在主战派大臣一边的。
一如朝堂之上一样,三人的奏章势如水火,泾渭分明。他将牟融和窦固的奏章轻轻推到御案一边,象被开水烫着了似的,又赶紧抽回手。老太监权倌见状,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便将窦固和牟融的奏章收起,束之高阁。
刘炟又拿起校书郎杨终的奏章,展开细细阅读。
“陛下,臣以为秦筑长城,功役繁兴。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崖之郡,光武绝西域之国,不以介鳞易我衣裳。鲁文公毁泉台,《春秋》讥之曰‘先祖为之而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无妨害于民也。襄公作三军,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复古,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今伊吾、楼兰、伊循屯兵久而未还,非天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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