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六章 白山溃败
到后半夜时分,狼群饱食后散去,尸堆内竟然又慢慢地钻出一个人。
他靠在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前喘息了一阵,然后先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将自己头上和左臂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接着再喘息平静了一阵,才开始翻动尸体,由于群狼撕咬,此时尸体血肉模糊,残肢断体乱堆在一起。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在尸堆下找到了要找的“尸体”,便轻轻地呜呜哭了起来。
寒风肆虐着,隐约能听出他嘴里胡乱泣唤着,“都尉……歙渠都尉……”
忽然,他紧张地摸摸歙渠“尸体”的鼻息,竟然感觉还有一丝动静。
他十分欣喜,迅速撕下周围尸体上的布,将歙渠胸前和腿上的伤口都包扎了一遍。然后,自己费力地站起,摇晃了一下,又轰然倒了下来。他的伤在头部,他躺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终于慢慢缓过神来,便找到两面战旗铺好,将歙渠拉到旗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向丛林深处拖去。
一步一步捱到林内,他歇息一会,怕匈奴人知道有人逃离,他又返回林边,用树枝将痕迹清扫一遍。回到林内再歇息一会,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点劲了,便用战旗将歙渠裹好,然后试着将其扛到肩上,摇摇晃晃地竟然未倒下。他咬着牙,慢慢地、歪歪扭扭地向丛林深处走去。
他就这么一点一点挪过山涧,爬上涧崖,走向丛林深处。
累了,便靠在松柏上歇息一会,然后再走。天亮前,竟然已经逃进半山腰一丛密林。他将歙渠放下,仔细寻找周围,竟然在一丝茂密的柳丛后找到了一个洞穴。洞穴的口儿很小,只能钻进一个人。洞穴内也不大,躲藏两人有点吃紧。但他顾不得了,钻进去将歙渠放平,试试鼻息,竟然还有丝丝气息。
他心里大喜,便用树枝细心盖住洞口,自己又走出洞穴。
这里离涧道已经有约三四里地,还在道边,他知道他们并未脱险。凌晨时分,小动物们已经开始觅食。他伏在树后,丛林内一只兔子从不远处的树根处机警地钻出,正准备去啃食一团蘑菇。他飕地一箭,击中猎物。
提着兔子,返回洞穴。自己钻进去,并用树挂挡住洞口。见歙渠仍然昏睡着,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切开兔子脖项下皮肉,将血一滴滴地滴进歙渠嘴里,只到血净,自己才一条一条切下兔子肉,大口地咀嚼起来。阳光慢慢照进了林子,外面传来了胡儿说话的声音。原来,涧道边的痕迹,还是引起了骑卒们注意,他们开始搜山了。
不时有胡儿从柳丛外走过,他紧张得心脏差点要跳了出来。山洞很隐蔽,等外面慢慢安静下来,他躲在洞穴内仍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盹了一会。等天黑后,他将歙渠慢慢拖出洞穴,试着将他背在肩上,向山上攀去。
左臂上的伤很轻,只是皮肉伤。只是自己的头还一抽一抽的眩痛,甚至一阵一阵眩晕。黑暗中不时有动物绿色的莹光在周围晃动,他知道那是狼。但是,狼并没有敢侵犯他。或许,涧道内的尸体足够它们啃食,它们没心情进攻他。
他走一会歇息一会,整整走了一夜,已经爬过了两道山梁,又登上一座大山峦的半腰。他就这么背着歙渠靠在粗大的松树干上短暂喘口气,扭头向山下的涧道看了一眼,这里还能看到曾经激战的地方。匈奴人已经在打扫涧道内的战场,伊吾营士卒和蒲类国兵的尸体被一齐堆到涧道边的沟内掩埋。
“都尉……汝不能死,五屋和都尉要给弟兄们报仇!”
想到伊吾营全军阵亡,他泪水慢慢涌出,呜呜地哭泣出声。
他不是别人,正是汉军屯田士卒后人五屋。
班超秘袭伊吾庐前不久,五屋逃出交河城,欲投楼兰城。在沙漠上与南呼衍部伊吾庐镇守使屈趄屠手下的巡哨士卒相遇,他斩杀两人,自己也重伤被俘,被吊到白山上喂狼。幸好被歙渠发现,将他从狼嘴里救了回来。
马翼曦的精心调理,麦香和榆钱的精心照顾,让这个高大的屯卒后人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身体痊愈后,他成了哑巴,但歙渠不仅收留了他,还令其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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