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白鞢带(1/2)

作者:原著小说

狼殿下第34章 青白鞢带

耶律义在金帐内大肆款待,酒水不断送上,席间他不时与平原公主闲话当年,她皆能应答如流,甚至记得当时两人偷偷互送字条上的内容,耶律义甫登大位,又遇故人,志得意满,没多久便喝得面红耳赤,直至国师派人来传,该启程上木叶山始祖庙祭祖了。

耶律义叹了声:‘重遇公主太过开心,竟一时忘了正事。’他起身向在座贵客一一敬酒致意后,便带着宝娜离开了金帐。

耶律义一走,金帐内气氛瞬间便冷了下来,朱友文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喝着酒、观察平原公主的一言一行,试图找出破绽。

朱友贞原本还不时说几句话搭腔,宝娜一走,他便闷不吭声,以手支颊,彷佛完全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摘星见平原公主颇有倦意,便欲先行离席,况且,她也不愿再与朱友文同处一室,不是厌恶,也不是害怕,就只是不愿。

旧爱相见,如此尴尬,更可恶的是,她的感情一再被利用,但她只能怪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刻,难道仍奢望他会念及过往感情?

平原公主起身正欲离去,朱友文忽站起,挡住去路,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摘星连忙上前,‘渤王殿下,不得无礼!别忘了这儿可是契丹!’

朱友文目光凌厉,将平原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平原公主转过了头,竟不敢与之对望,身子又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相当害怕朱友文。

朱友文冷笑:‘公主虽是前朝皇族,但毕竟年岁已大,弱如扶病,果真能助晋王号召天下,复兴前朝吗?不如继续躲起来苟延残喘,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摘星不理会他的挑衅,扶着平原公主就要离开,没想到他忽伸手拉住平原公主的手臂,不让她离去。

刷的一声,疾冲拔出剑来,‘朱友文!放开公主!不然我砍了你的手!’

上一刻歌舞升平,下一刻刀光剑影,平原公主身子颤抖,朱友文假意轻声安慰:‘公主莫怕,本王只是想给您几句忠告,看到角落那老旧斑驳的旗鼓了吗?’

平原公主缓缓转头,视线落在金帐角落的纛旗与王鼓上。

‘瞧清楚了吗?公主殿下,本王只是想告诉您,千万别傻傻让人给利用了,否则,到时晋王得了天下,您的命运恐怕就如同那旗鼓,被人扔到角落,自生自灭,再无人理会。’

‘渤王殿下,请您自重!’摘星想拨开朱友文的手,平原公主却鼓起勇气,自行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坚定道:‘晋王有情有义,本公主相信自己的命运断不会如那旗鼓,渤王毋须多费唇舌。’

疾冲收回剑,恨恨瞪了朱友文一眼,随即护送平原公主与摘星离帐。

朱友文目送三人离去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转过身,对朱友贞道:‘这个平原公主,是假的!’

朱友贞原本漠然神情总算有了变化,略带惊讶,‘三哥何以得知?’

朱友文指着角落的纛旗与王鼓,‘这可是前朝太宗赐给契丹可汗的旗鼓,从此成为契丹代代可汗权位的象征,堂堂前朝公主,竟然没认出来,还出言附和我方才所言,愚昧无知至此。’

朱友贞沈吟,道:‘但公主为女流之辈,不干涉政事,没认出来岂不正常?’

‘没错,单凭这对旗鼓,尚无法让可汗相信,平原公主乃是假冒。’朱友文在帐内缓缓踱步,细细回想平原公主现身后,与耶律义所有对话内容。

连耶律义本人都未见过公主真容,那么如今世上还有谁见过?

细细反复琢磨,除了前朝宫人,恐怕再无其他人得知公主真容,朱温虽对前朝皇族赶尽杀绝,但对并未干涉朝政之宫人,却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其窜逃出宫……宫廷画师!是了,宫廷画师专替皇亲贵族绘制肖像,必定曾见过公主真面貌,只要当年的画师尚存人间,或是保有平原公主画像,必能判定这位平原公主究竟是真是假!

主意已定,朱友文走出帐外,双指放在唇边吹哨,没多久一只墨黑鸽子现身,即使远在契丹,依然有夜煞眼线,他发出命令,全力搜查前朝画师!活要见人,就算死也要搜出证据,证明这位平原公主真假!

朱友贞已知他三哥另有身分,却是!

‘她究竟是谁?’疾冲指着头戴面纱的女子。

‘她叫柳心,是平原公主当年的贴身宫女,因此才知公主与新可汗的过往,几年前,她前去投奔晋王,晋王便要她假冒平原公主,想着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摘星伸手握住柳心的手,柳心从头到尾虽不发一语,手上却已满是冷汗。

疾冲悻悻道:‘马摘星,那妳是被老头给卖了!难怪除了我,此次晋国无人随行,他必定事先料想到,万一东窗事发,只要说是妳一人所为,与晋国毫无关系,便能撇得一乾二净!可恶的老头,我还以为他是好意给妳机会将功赎罪呢!’

‘疾冲,你误会晋王了,他早已将所有风险坦诚相告,我是自愿的。’

出狠招讲求时机,时机一过,招再狠也无用,因此明知铤而走险,有时也不得不背水一战。

她只恨自己百密一疏,竟不知可汗金帐内旗鼓与契丹历代渊源,被朱友文识破。

她果然还是太嫩了!

‘既然已被识破,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还是要宝娜帮忙?’疾冲问。

‘不行,不能再牵连宝娜,她已帮我们够多了。’

疾冲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起身道:‘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拦截证据了!我去盯着莫霄,守株待兔,不管那啥夜煞找到什么证据,我通通毁掉!没了证据,朱友文也只是空口无凭!’

摘星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疾冲临去前,忽转过头,‘若是我失败了,届时妳就一口咬定,妳并不知情。’又不悦看了柳心一眼,‘妳最好祈祷我不会失手,不然耶律义绝对不会放过妳的!’

柳心手心更冷,不住打颤。

疾冲望着柳心,心道:笨女人!妳在答应扮演老头的棋子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疾冲匆匆离去,柳心啜泣无助道:‘郡主……我……’

摘星忙安抚:‘别担心,疾冲从未失手过,他一定会成功的。’

柳心勉强点点头。

摘星开始思索:疾冲出发拦截证据,所费时日未定,朱友文既已对柳心起疑,必定会日日盯哨,一旦他发现疾冲消失,必会更加戒备,她得想想办法,暂时引开他的注意力才行……

夜深时刻,摘星离开毡帐,趁着左右无人之际,偷偷溜入可汗金帐内。

帐内光线昏暗,她待双眼渐渐适应后,才开始找起那面纛旗与王鼓,只见王鼓上积满灰尘,纛旗老旧不堪,她从怀里拿出布巾,轻轻擦拭王鼓上的灰尘。

‘半夜三更不好好休息,摸进来可汗金帐想做什么?’朱友文的声音忽从黑暗里传来,她早料到自己此举必引他现身,不慌不惊,继续细细擦拭王鼓。

朱友文一个箭步上前,‘本王在问妳问题!’

摘星不急不徐转身,镇定道:‘我奉公主之命,前来确认这旗鼓是否真为前朝赠与契丹之物,早先因为太过老旧蒙尘,加上渤王殿下刻意威吓,公主一时间才没有认出。’

‘强词夺理。看来平原公主果真是假冒,妳心虚才会半夜前来确认。’朱友文冷笑,忽伸手推倒王鼓,‘劝妳别白费心思,晋国的命运一如前朝,最终都将灭于大梁之手!’

‘你放肆!’摘星连忙想扶起王鼓,朱友文随手抄起身旁托盘上一条束带,用了巧劲一甩,束带随即落在她双手手腕上,捆了几捆,牢牢缠住。

‘朱友文!你放开我!’她双手被捆,顾不得王鼓,只想逃离这个男人。

‘夜闯可汗金帐,如此宵小行径,本王愿屈就,将郡主亲自送至可汗面前解释清楚。’

摘星双手虽行动不便,仍有样学样,从托盘上勉强抄起另一条束带,朝着朱友文猛力抽打,那束带乃兽皮所制,用力挥动之下倒也呼呼作响,颇有气势,但对他而言却是不痛不痒,他轻易便拉住束带另一端,使劲一拉,摘星一个重心不稳,居然往前直直跌进他怀里,浓浓男子气息与体温袭来,她又羞又恼,却身子软瘫,竟是使不出力挣扎。

就连朱友文亦是一愣,温香软玉在怀,属于她的气息瞬间盈满鼻尖,幽香似有若无,彷佛来自早已被火焰燃烧殆尽的那枚香囊。恍惚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胸口涌出一股冲动,想要狠狠搂紧怀里的娇小女子。

突如其来的亲密与暧昧,对两人来说冲击过大,以至双双呆愣原地,谁也没想要先推开谁,尽管理智明白此生不可能再与眼前之人白首不相离,在这一刻,两人的身体却彼此深深互相吸引,久违的贴身温暖、呼之欲出的爱意瞬间浓烈到几乎要让人窒息。

这是他的星儿。

这是她的狼仔。

但是——

‘渤王殿下?马郡主?您两人为何深夜会在可汗金帐内?’

两人听到人声,像碰到火似地连忙跳开,摘星脸颊烧烫,朱友文只觉心跳如擂鼓,两人皆面色尴尬,不敢面对彼此,幸好金帐内光线昏暗,听见人声而误闯进来的老嬷嬷又老眼昏花,没看出什么端倪。

老嬷嬷点起油灯,借着微弱光线瞧见朱友文手上仍握着条白色束带,而摘星双手却被青色束带捆住,不由神色大变,‘渤王殿下,马郡主,这青白鞢带可是代表青牛白马神人的定情之物,明晚花火舞祭上,要由可汗亲自为各部族有情人给戴上的!’

摘星忙解释:‘我并无冒犯之意,请嬷嬷见谅。’

老嬷嬷却朝摘星恭敬做了个执手礼,‘不不不,郡主,这想必是天意,郡主您与渤王殿下,定是天女与神人认定的有情人!’

‘不可能!’摘星与朱友文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老嬷嬷可不服气了,指着摘星手上青色鞢带,问道:‘敢问渤王殿下,郡主手上的青色鞢带,可是您绑上的?’

‘是又如何?’朱友文道。

‘那就是了。’老嬷嬷又朝正准备拆下手上青色鞢带的摘星道:‘既然两位是受到天女与神人祝福的有缘人,就不能推辞,否则便是对天神、对可汗大大不敬!’

摘星只觉头大如斗,挫败地朝朱友文瞪了一眼,恼怒有之,嗔羞有之,而被她这么一瞪,他瞬间回到从前那个不知自己所犯何错的狼仔,脸上竟露出一丝无辜。

只听老嬷嬷仍在喋喋不休,‘依照契丹习俗,渤王殿下需替郡主亲自系上鞢带,这鞢带是要系在腰上,可不是系在手上。’汉人就是汉人,对契丹习俗一知半解,居然把鞢带系到手上去了。

朱友文不愿继续听唠叨,一手扯过摘星,开始解开她手上的鞢带。

摘星傻眼,‘你真的要照做?’

‘速战速决,我不想继续瞎耗在这里。’

他将青色鞢带系在她的纤纤细腰上,她想反抗,他霸气地用单手扣住她的腰身,低喝:‘乖乖别动!’

她低下头,看见他粗厚的手掌就在自己腰肢上,不禁面红耳赤,只得赶紧扭过了头掩饰,心里抱怨着不过是系个鞢带为何要如此亲昵?同时又矛盾地希望他动作再慢点、再仔细点……

朱友文系完后,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昂首,虽神色坦然,心头小鹿早已到处乱撞了好一会儿。

‘现在换郡主替渤王殿下系上白色鞢带。’老嬷嬷将白色鞢带递给摘星。

摘星深吸口气,强忍紧张,走到他面前,双手伸出欲绕过他腰身,但手伸到一半竟发现合不拢,只得一面在心里暗骂这人腰没事练这么粗壮做啥,一面拚命深呼吸,整张小脸几乎都要贴到他胸口上,在他腰后的双手这才勉强合拢,将白色鞢带系上。

大功告成,她立即往后跳开两步,竟觉头晕目眩,一时间竟没发现,朱友文注视她的目光里带着以往常见的温柔与宠溺,以及深深不舍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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