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颜帝歌第30章 沐洵
众人退散,昭渊的疑惑更甚,不由挠了挠头,急道:“九哥?”
昭奕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比他足足小了六岁,心思单纯,又是个直性子,这于他昭奕而言,是好事亦是坏事……
“沐洵在三年前在闹市坠马,摔伤了腿,他最爱的那匹战狼马也中毒而亡。”
“中毒?!”昭渊惊讶,脱口问道:“怎么会这样?是有人故意设计吗?”
昭奕摇了摇头:“这件事说来蹊跷,因着我当时并不在场,只是听人说起,当时似乎是有一个孩童差点被沐洵的战马踏死,不知怎么的,那孩童非但没死,反倒是沐洵受了重伤,这一伤就是小半年,当时太医院的孟繁春都判定他十有八九要跛足一生,谁也没想到,沐洵只不过跛了一年,一年之后,他又重回点将堂,骑射练功,丝毫看不出痕迹。”
昭渊仍然皱着眉,不解道:“那设计害他的人呢?”
“这是一件悬案,帝都司案查了几个月,都没有一点儿眉目,所以当时朝堂内外也有传闻是沐洵锋芒过盛,上天示警……”说到此处,昭奕冷笑道:“依我看,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无稽之谈。”
昭渊托着下巴,也觉得这件事颇为蹊跷:“真是奇了,不过说起来,我从未看出沐洵的腿脚有任何不便,连孟院正都下了定论,他都能如此行走自如,当真罕见。”
昭奕恍然想起了什么,摇头苦笑:“他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转头看向昭渊,说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昭渊点了点头:“好的,九哥,我懂得的。”
昭奕欲言又止,心头想道,恐怕他这个十三弟想到的只是交情,却不知沐氏一族荣宠至极,沐洵又俨然是沐氏一族的少主人,对日后那件事可谓举足轻重。
他不知也好……
昭奕甩开马鞭,喝道:“十三弟,赛马如何?!”
昭渊闻言一愣,再一看,昭奕已然甩开了他径自驭马而去,他大笑道:“哈哈,九哥,你等等我!”
马蹄声声,惊走了树上的鸟儿,也震开了沐府的大门。
看门的小厮正自靠在门廊边打瞌睡,猛地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满脸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待定了神,已看到二少爷沐洵大步朝他走来,顿时困意全消,躬了身子,唯唯诺诺的请安:“二少爷好。”
沐洵性子冷淡,平时日对下人虽然并不苛刻,可却是个十分有威严的主子,奖惩分明,言出必行,故而下人们见了他,总归是警醒几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沐洵目不斜视,将马鞭扔给门童,说道:“去找明英领罚。”
沐氏以军功立足朝堂,家风颇有治军之风,故而院内的下人小厮若是犯了什么错,都要去府兵长明英那里领罚。
门童闻言一愣,知是自己方才犯困被沐洵瞧个正着,当下也不敢有所狡辩,低头答道:“是。”
沐洵一路快步而行,直奔明正堂。
盛庸正在房内写信与沐篪,老远听到有力的脚步声,就搁了笔,撩袍起座,赶紧迎了出去。
“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沐洵落座,盛庸急忙差人沏了茶,亲自倒上。
沐洵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问道:“父亲来信了?”
“啊?是,老爷的信是刚到的,南疆那边怕是一时半刻难以转圜,不过功成班师该是迟早的事,二少爷,您看老太爷那……”
“后事按照规制办就是了,至于起火的由头,那是帝都府的事情,我们虽为族戚,却不方便插手。”
盛庸没有想到,他等了一上午的回话,竟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虽然心中疑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沐洵开口道:“盛伯,我知道你忧心什么,叔太爷已殁,元老会里已经没有了我沐氏的席位。”
盛庸的眼睛里放出光来,他的眼睛已经花了许多年了,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他这样年轻,思量却如此深远,已渐渐有了他父亲的风华,甚至,甚至比他父亲,还多了些什么……
“是老奴僭越了。”
沐洵将茶盏放下,看向盛庸:“不,盛伯辅助父亲半生,您的思虑自然是为了沐氏考虑,只是现下我们不能拿这件事做文章,朝堂上下,乃至召陵,都在等着我们出这个头,叔太爷殁了,若是我们借着此事大做文章,打击其他氏族,一则整个朝堂不会有人与我们同气,二则,民意难违,叔太爷这些年未免太过荒唐,朝廷定然不会置民意于不顾,三则……”
这第三桩理由,沐洵并没有说出口,可是盛庸却领悟了他的意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沐氏已至盛极之时,忌惮这头猛虎的,不止是各大氏族,还有那高坐在龙椅上的人,陛下的心意,才是这桩案子的关键。
很显然,他不会是那个背后的支持者,他现在更热衷的,是如何削弱沐氏手中的权杖。
可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也就到了将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