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亦何夕第四梦 罂粟幻梦
我心虚的哦了一声,心道你是仙道,当然不怕。可我一介凡人,先前险些就成为人家的盘中餐了,不怕才怪。
他似是看出我的胆怯,戏谑道:“哦?怎么,你怕了?”
我抬头瞪他一眼,壮着胆子嘴硬道:“谁说的?我才不怕。”
他轻笑一声,向前走去,与我错身之时,却轻抓起我的手腕,轻声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被吃了的。”
我面上一热,有些尴尬想抽回手,他却握的更紧,我只好硬着头皮低头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竹屋前,云玄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乱跑。”
我点头应承。云玄另一手已摸向背后剑柄,抬脚就将面前的竹门踢开。
此时,门内传出一个娇媚的笑声,幽幽道:“呦!这么俊的小哥怎么如此粗暴?这样可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哦。”
我循声朝门内望去,一个窈窕的身影翩然而出。来人一身银红长裙绣着几朵绽放的海棠,乌黑长发仅用一根银质雕花抹额系住,再无其它修饰。女子容姿秀美,却面色憔悴,苍白的脸透着倦意,饱满的唇瓣也无半点血色,似是久病未愈。
她淡淡扫了我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云玄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而云玄也并未动作,只是警觉的盯着她。两人都按兵不动,似在互相斟酌着对方的实力。
那女子嗤的娇笑了一声,挑逗的望着云玄,眼波流转:“小公子,不如这样,你与奴家做个交易如何?”
云玄没有回答,仍只是冷冷盯着她。
那女子右手抵着下巴,半倚在门边,懒懒的斜眼瞄向我。须臾,又将视线投回云玄的身上,轻笑道:“你两人并非此道中人,来此想必定是有所求。她一介凡人,你肯冒险带她来轮回道,看来你们所求之物必定难得。”她顿了顿,躬身将脸靠近云玄的脸,柔声说道:“不如你将她留下给我入药,换奴家来帮你,如何?”
云玄身形向后一退,猛地将我拉至身后,剑已出鞘,挡在胸前,冷哼一声,喝道:“妖孽!你最好识时务,趁本道爷还有耐心的时候赶紧滚,否则休怪本道爷不客气!”
那女子咯咯轻笑了几声,声音如铃铛般清脆:“小公子竟然如此不解风情,白白浪费奴家的时间”只见她话音刚落,便翩然转身,单手拂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金铃。她轻摇手中金铃,一阵清脆的铃声立时传来。
云玄眉间一蹙,转头对我急声道:“快捂住耳朵,躲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云玄便已提剑飞身向那女子刺去。我忙伸手堵住耳朵,躲到一旁。可那铃声仿佛能穿透耳膜一般,声声钻入耳中,任我双手如何用力,都似乎无法阻隔丝毫的声响。
不远处云玄的宝剑泛着幽幽蓝光,剑剑直刺那女子要害。女子身姿轻盈,轻功了得,脚下轻轻一踏,便与云玄隔出一段距离。她手中不停摇着金铃,口中念着诀,左躲右闪,将云玄的攻势一一化解。云玄的动作似乎渐渐慢了下来,不时用另一只手点住眉心,脚步也略显慌乱。那女子趁机朝云玄面门一掌击来,云玄却仿佛瞬间清醒,单手扣住那女子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扯,便将她甩了出去。那女子显然是没料到云玄竟能在此时保持清醒,随即在半空中旋了个身,抬腿便向云玄头顶落去。云玄执剑抵挡,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我躲在一旁,耳边传来的铃声仿若扩大了十倍般越来越响,眼前越发模糊,神智渐渐不清。我用力捂着耳朵,只觉一阵晕眩,眼前景象转动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哎,你醒醒”
“哎,你醒醒”
耳畔隐隐传来声声轻唤,肩膀被人轻轻推搡着。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无法动弹,不住颤抖着。
“你醒了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是在叫我吗?
我眼珠转动着,疑惑的缓缓睁开。一个偌大的女子的脸顿时映入眼帘,吓了我一跳,本能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这时却听“我”对眼前的女子艰难开口道:“师师姐,我恐怕是伤势太重,动动不了了”
我一阵惊异,吓得我几乎就要离魂。
“我”竟然在对面前的人说话,而且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说话。最恐怖的是这个“我”的声音,还是个少年的声音!
我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只见一身黑衣,身材修长,右腿用几块布草草的包扎着,渗出了斑斑血迹。再向摊开在两侧的双手望去,右手掌心有许多茧子,一看便是习武之人。那手掌分明不是我的,宽大而修长,明明就是一双男人的手!
眼前的女子见“我”唤她师姐,似是有些始料不及,将头扭到一旁,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她有些尴尬的自言自语道:“咳咳,原来原来是师弟啊。”她抬头看了看渐黑的天色,又低头望向躺在地上的“我”,轻声道:“我刚刚给你简单包扎了一下,你稍动一下试试,如果能行,我就先扶你下山。这天色已暗,若再不下山,咱俩都要在这里喂狼。”
“我”轻轻动了一下腿,一阵钻心的疼向全身袭来。“我”双手支地,强撑着缓缓起身。师姐小心的将我扶起,将“我”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头,扶着“我”慢慢向前走去。
此时我才大概弄明白,原来我竟莫名其妙的附到了这个少年身上。但悲催的是,我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再一想,我又觉得十分好笑,又有些羞愧,现在的我,仿佛是在偷窥面前的两人一般。原应在台下看戏的人,竟附到了台上唱戏人的身上。我不由觉得自己的魂魄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是之前我明明还躲在一旁看云玄和那个女子打斗,这厢怎么就突然附到别人身上了?难道说,我又进了幻境?对了,之前云玄说过,那片罂粟花海便是被下了幻术,专门引人入幻境的。想必那女子必定是布这幻境之人,那她手中的金铃,便是将我送入这幻境的法器。想到此,我抿了抿嘴,自己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
师姐扶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山下。
正往城门走去,少年却突然提醒:“师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走正门,得从城侧角门入内才行。否则被别人看到我们进入洛王府,定会对殿下不利。”
一旁的师姐似是有些局促,尴尬道:“对对,还是师弟想得周全,我一时着急没想这么多。”
少年转头望向她,皱了皱眉,喃喃道:“师姐今日怎么怪怪的?”
师姐身子稍稍一僵,随又说道:“我还不是看师弟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担心你,心里有些乱而已。”说罢,便扶着“我”朝城侧角门走去。
我在路过城门时抬头望了一眼,城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晏州”两个大字。又是“晏州”?我心下猜测,难道他们之前口中所说的洛王,就是后来大渠的渠王妘璟?我不禁突然有些兴奋,竟然能见到百年前大渠的王,可真是三生有幸。
因已入夜,街上本已没有什么人。两人一路选择小路西行,不一会便从洛王府的后门入了府。开门的小厮见少年伤势严重,急忙上前帮忙搀扶,将少年送到后院的偏厢躺下,又快跑出去请来位老先生帮少年查看伤势。师姐一直在旁担忧的看着。不一会,老先生就将伤口处理妥当,又往少年口中塞了一枚丹药,才转身对师姐说:“瞿唐上了药,再调养几日便无大碍。狐若,你跟我来,殿下叫你书房问话。”狐若点头,望了眼床上的少年,便随老先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