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第186章 新帝临朝
萧离脸色铁青:“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他什么手段也有用。”南风说:“你一直就错了。” 明浩鸿笑道:“听到了吧,你怎会觉得我用了手段?如今的花惜,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又用了什么手段?” 萧离摇着头:“我不信!” 南风说:“萧离,我也是为你好,你该知道血玲珑不取出来的后果,那是唯一的办法。可我担心你不愿意,所以只能瞒着你……” “那之前两次杀我呢?”萧离问。 南风低头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杀他。” “所以你就杀我?” “你有血玲珑在身,再重的伤也危及不到性命。”南风说:“你不能死,他也不能死。就算是死,我也不愿你们彼此杀戮。” 明浩鸿安慰她:“以后绝不让你再有这种艰难的选择。” “说到做到?” 明浩鸿握紧她的手:“我何时骗过你?” 萧离脑海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明浩鸿说:“你我之间本无恩怨,如今为了南风,也该前嫌尽弃。我为一代帝君,你是亲王身份。天地合道,堕入凡尘,我知道打击很大。你若想,我甚至可以把皇位让给你。” 萧离笑了一声,苦涩,悲伤,无奈,看不出哪一种多一些。他看着南风:“这是你的意思?” 明浩鸿却点头说:“是,为了她,我皇位也可以放弃。” 萧离不管他,还是看着南风:“这算是补偿?” “不!”南风说:“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我知道你宁愿回太平镇打更卖酒……” “是的!”萧离冷声道:“我会和花惜回太平镇,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开着原来的酒馆,希望念着旧情,放我们离开……” “你……” “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萧离说:“这宫中随便一个羽林卫就能杀了我,无用,也无威胁。” 南风银牙咬的嘎吱响。 明浩鸿说:“好,等大丧一过,去留随你。” “感激不尽。”这是萧离最后一句话,他甚至转身离开时,都不再看南风一眼,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南风整个人都在抖,她感受到悲伤,愤怒,失望,憎恨,当这一切合在一起,就是萧离的样子。 明浩鸿冷冷道:“我是为你好,你可以随他一起去,但我会杀了花惜和金奢狸。我发过誓:终有一天,我不会让你有一点委屈。这一天已经来了。” 南风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下:“让他走吧……” 宫中已开始忙碌起来,把代表喜庆的东西全部撤下,丧钟再次鸣起,好像在呼唤:这是新的开始。 出了宫门,洪明立刻跑来:“王爷,皇帝真的崩了……” “你听这钟声,除了皇帝,谁还有资格?”萧离说:“人事皆非,吉凶难料。” “王爷不必担心。”洪明说:“京中的事,每日都会飞鸽告知王妃。我来的时候,王妃叮嘱过,若遇两难之事,心中如何想,便去如何做,一切有她,定保无虞。” “她,能信么?”萧离说:“即便能信,她再怎么厉害,也是鞭长不及。神游境……”萧离忽然想到一事,就说:“你们先回去……” 若是之前,洪明绝对转身就走,可现在萧离是个废人,怎么能放心。 “今日,虽然我是这个样子,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仇人了。”萧离说:“我要去天机阁……” 诸葛惊鸿废了气海,理该是个比他还要废的废物,但他显然不是。萧离看他展现出的气势,一点不弱于神游上境。 刚走近天机阁,初一就已经等在门口,对他说:“请!” 诸葛惊鸿是个奇怪的人,任何时候,你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那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和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天地都被他攥在手心。 可当他看到萧离的第一眼,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惊讶。 “前辈可都知道了?”萧离问。 诸葛惊鸿说:“我只知道皇宫多了个神游上境。可我认为年轻一代中,最先破入神游的人,如今却成了个废物站在我面前,还是有点让我意外。” “我以为前辈无所不知呢?” “我是个人,不是神。”诸葛惊鸿说:“即便是神,也不能无所不知。”他眼光何其毒辣,一眼瞧出萧离的状况:“好在有大智助你,这和尚还是有点慈悲心的。你资质上佳,重头来过并不困难。我只是奇怪,你怎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萧离不想说血玲珑的事,他是来请教的。 “我知前辈气海已废。”萧离说:“但前辈修为似是不受影响……” 诸葛惊鸿笑道:“我与你不同,我受伤之时已是神游。功力虽废,修为还在。神游一念,天地动容。单论修为,大智也不如我。” 萧离摇头:“晚辈不是很明白,晚辈是想请教,这一身功力,可有法子恢复。” 诸葛惊鸿说:“你进境神速,却不明修行一途的要义。只因你有血玲珑……”他顿了顿:“血玲珑已不在你体内?” 萧离点头。 “什么人做的?” 萧离说:“我一身合道的修为,换来那人的神游上境。” 诸葛惊鸿了然,问:“此事大智可知道?” “我最先找的,就是大智禅师。” 诸葛惊鸿一笑:“这个和尚呀,不知瞒了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又问萧离:“那你此来何意,想用我来牵制他们?” 萧离说:“晚辈只想田园一生,平平淡淡。朝堂权争,江湖仇怨,天下大事,晚辈实在不想置身其中。不过眼下我已经是个废物,怕连这一点愿望也不能达成。” 诸葛惊鸿说:“我明白了,你信不过皇宫中那位。我也想见他了,如此年少,心机却又如此深沉……” 萧离心想:有诸葛惊鸿出面,明浩鸿应该会克制一点。诸葛惊鸿不在意谁做皇帝,只在意天下是否安宁。他和太平镇的明将军一样,两人不涉权争,但又不愿天下大乱。 她好歹是个亲王,好歹封在凉州,好歹凉州骑天下闻名,又牵涉河西走廊的党项,草原上的八部联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颗石子入水,绝不能搅乱平静的湖面。他只是想试一下,看来是有用的。 明将军和诸葛惊鸿都是很奇怪的人。就连大智禅师都说这两人是他最看不懂的。两人都有绝对的权利,一个手握重兵,一个虽不在朝却能权倾朝野。但两人又不涉入权争,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他们好像在等,等一场风雨。而在风雨来临之前,要有绝对的平静。 萧离行了个大礼,腰几乎弯成九十度,双手拱起,感激的说:“谢前辈!” 将要走出门时,诸葛惊鸿叫住了他:“修行要义,旨在身心,合道之前修身,合道之后修心。” 萧离被他突然这么一句,搞得有些糊涂。 诸葛惊鸿说:“你看这大堂四壁。” 萧离看过去,大堂四壁陈列着无数长剑,形态各异,造型有古朴,有奢华。此堂名为剑堂,陈列如此多名剑,他并不觉得有何奇怪。 诸葛惊鸿轻轻一笑,四壁陈列的宝剑顿时发出嗡嗡的剑鸣。 “我气海虽废,聚不起功力。但我神游的境界还在,心神未损。”他心念一动,百余把长剑离鞘而出,在萧离头顶乱飞。 诸葛惊鸿说:“这便是修心。废了气海后,这是我自己走的路。这一套周天剑阵,我找人试过,很满意。” 他能找什么人试,定也是神游上境。 萧离走后,诸葛惊鸿沉吟道:“但愿你莫浪费了大智一番心血!”叫来十五,对他说:“我们入宫,见一见未来的皇帝。” 三日的大丧很快就过去了,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有了经验。不管巡防司城中如何闹腾,也都见怪不怪了。 萧离只在第一天露了面。他看厉王脸色不善,眼中带着狠厉。如是老大,他或许会怕一些。可面对明浩鸿,他只觉对方是个毫无见识年轻人。萧离觉得,他定是想做什么傻事。 他还是小看了对手,也小看了一个神游上境的可怕。 其后两天,萧离便托病在府上。诸葛惊鸿所谓的修心之法,玄妙难懂:人在静与不静之间。说静,却要心神感应天地韵动。不静,却要心无杂念,达到坐忘。这是极其矛盾的,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意境。 有那么一刻,确实有那么一种感觉,就像鱼在水中。感受到水流,浪花,旋涡;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条鱼。然而这种感觉眨眼而逝,根本抓不住。 好在静修两日,也不是一无所得,终于能把全身经脉散落的真气聚成一丝,沉入气海。但运转大涅盘经,却无法将这一丝真气从气海中调出来。奇哉怪也,反而有股莫名的力量,直入任督二脉,在体内转了一圈,钻入气海中去。 随即便觉全身痛楚难当,好似气海要被涨破。但运转大涅盘经,这种感觉立刻消失。之后便觉气海处,有一团如云似雾的东西。试了几次都是一样,这种情况,当然要请教高人。想着再上大悲寺,或者再去武阁。但一声鸡啼,天,已经亮了。 今日是大丧之后第一日,是明浩鸿登基亲政的日子。不管明浩鸿是真心还是假意,今日是一定要给他面子,现在这个时候,得罪不起他。 洪明早备了马,而且告诉萧离:厉王调动京畿大营,堵了四个城门。 “他是想造反?”洪明有点担心。 “那倒不至于。”萧离说:“厉王这个人,聪明才智都有,就是心性不坚。不然以他多年的人脉,早就和太子斗出输赢,就不会有几天。且这人骨子里自大的很,总以为能掌控一切,才让两道莫名其妙的诏书耍到今天。” 萧离想了想:“造反他不敢,顶多是做做姿态,他怕是惹错了人。” “王爷以为,厉王会引火烧身?” 萧离说:“这么些年来,有武阁压着,朝廷权斗不涉江湖。那些超凡入圣的高人,也都不屑于此。可眼下不同了,这个新皇帝本身就是高人。而且我隐隐觉得,他一路走来,非是为了皇权。” 洪明说:“若是连皇权都不放在心上,那就可以出家做和尚了。” 这只是他内心若有若无的感觉,明浩鸿做这一切,若只是为了皇位,大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他只需要等就可以,等到皇帝驾崩。虽然这期间发生了昭妃的事…… 想到昭妃,他忽然想起,昭妃曾经说过:未来将会有个信得过的自己人成为皇帝,以此让神宫独霸天下。这人会不会就是明浩鸿呢?如果是他,昭妃大可以不用和武阁开战。如果不是,却又说不通,继位的终究是明浩鸿。 因为即便神宫和武阁之战,最后赢得是神宫,那么谁做皇帝,也不是她说了能算的。即便皇帝不在了,大位谁属,也是他和厉王操控。 昭妃口中的那个人,或许真是明浩鸿。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明浩鸿所求并非九五之尊。因为即便不和昭妃联手,一样可以做到。和昭妃联手,也许是有别的原因。 萧离心中一动,豁然开朗。他有一个大胆猜测:明浩鸿与昭妃联手的目的,也是想覆灭神宫。 神宫代表的是天都。尽管昭妃想毁了天都秘径,从此不再受天都约束,可明浩鸿也不想自己的未来受神宫约束。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痛起来,因为想到了南风。从太平镇开始,他以南风为要挟,逼迫自己入京取手札,便是一场骗局的开始。或者还要更远,远到从救苏怜的那一夜开始…… 这人的可怕,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他的局中。 洪明召集了一半护卫。 萧离说:“几个人就行。” 洪明说:“怕是厉王今天有动作,他或许不敢拿皇上怎么样,但怕他对王爷……” “今天,是新皇立威的日子,要低调。”萧离说:“有时候,要把头低下,才能走出困住自己的屋子。” 众臣早已到了宫门。当今的朝臣,以武威侯和莫雨修为首。一个是当朝国丈,一个是先帝宠臣。 萧离明白:就算厉王把满朝文武都换作自己的亲信,那又能怎样呢。这是朝廷,皇权至上,谁会给你来举手表决那一套。况且这一群朱紫大员,还不如山贼讲义气。党争之时,能站在你一边。可那是党争,他们的老板终归是皇帝,不会帮着你去和皇帝争。 厉王所恃,不过是城外五万京畿大营。但那不是你的私兵,靠着威望和几个亲信,真能为自己用?若论军中威望,抛开不问政事的明将军,谁能比得上武威侯的父亲,老武威将军呢? 厉王若是连这一点也想不明白,不能说蠢,而是没有谋大事的才智。 萧离下了马,重臣纷纷问安。莫雨修很是客气,做足了臣子的礼节,却也没有再多表示。萧离心想:女人,果然能让一个男人变的不理智。 武威侯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离京?” “我是藩王。”萧离说:“不奉诏,不得离藩地。无旨意,不得离京城。” 武威侯皱眉:“可以让花惜离开。大丧百日,就是皇帝大婚。若是花惜在,免不得有人说嘴……” 到了今日,父女之情还是比不过那张脸面。这倒是个让花惜离京的由头。于是说:“好吧,今日朝上,我会请辞离开京城。” 话刚说完,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厉王领着五百私兵,意气风发的涌过来。那感觉不像是来上朝,倒像是来闯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