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第3章 天牢
余烟袅袅,好似浮云一般的烟悠悠飘散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一片轻云升起,香便又矮了一截,灰白色的粉末坠落了一段又一段,恍如生命里剩下的时光在一段段的流逝。天承的目光斜视着牢房中恐惧而又不敢妄动的人群,嘲讽一笑唤人替她倒茶。半盏清香流入暗淡的紫砂壶中,天承轻抿了一口冷笑道:“这明前龙井可是好茶,狱卒这活儿虽不讨好但想必银子没少收。”
言罢,天承只听见“噗通”一声那高个子的狱卒即刻跪下,其他的几个狱卒也跟着那狱卒纷纷跪了下来道:“殿下冤枉啊,小的们安分守己,不敢乱收银子的,这茶是上头赏赐的呀。”
“哦?你们倒是说说是何人赏赐,本宫去问问他便知你们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天承勾唇,看着那些匍匐在地上的人们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敢往下编下去也没做声,只是从一名狱卒腰间抽出佩刀又细细看了看刀面道:“有些钝了。”
勾着头跪着的狱卒以为殿下要诛杀他们,连忙不停的磕头喊着饶命,孰不知天承一个转身连贯的将刀刺入牢房中一个男子的胸口。男子应是不惑之年,耳边鬓角已白,华丽而又肮脏的衣裳被鲜血渗透。天承将刀拔出随意丢在地上,只见那男子身体抽搐了一下,直直倒了下去。
死寂之中,不只是谁凄厉叫了一声:“王爷。”紧接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妇人便扒开人群将他揽在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诶,刚才把刀子刺进去的时候动作是不是不太完美?天承将沾满鲜血的刀子丢到一旁,想了想刚才动作不够完美的缘由,也许是身量未足,要是再长个一两年无论是拔刀还是舞剑那身姿都是极其飒爽的。
“王爷啊,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妾身,你要是死了妾身也不活了……”
死了个男人就不活了?这女人怎会如此愚昧至极?也罢,也罢,反正她自己也是将死之人,孰先死孰后死又有何差别。天承冷声道:“如今已过了半柱香时间,若是不想本宫大开杀戒,你们便识趣些,自行解决。”
“你这不得好死的畜生,即便我死也要拉你垫背。”方才啼哭的妇人咆哮着站起来将双手伸出栅栏欲想抓住天承,只见天承一脚踢起方才随意丢掉的刀,伸手反握,将刀推入妇人的胸口后轻声冷哼道:“找死。”
“当啷”一声,那妇人倒在了方才天承刺死的男子的身旁,绯红汨汨流出,汇成了一条小流。
“只剩下不到半柱香时间了。”她背对着牢房低声道。方才语落,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厮杀。
天承悠悠的倚在椅子上欣赏着这一情景,只觉得此刻孩童们的哭闹声和大人们的哀嚎好似一曲轻快的小调,让她莫名的舒心。看呐,这便是天家。平日里的谦和恭敬此刻都到哪里去了,现在这只顾个人利益,杀人如麻,嗜血残暴的困兽才是他们真正的面目。
“殿下……殿……下……”在一声声逐渐衰落的哀嚎声中,天承隐隐听见一个妇人吃力的唤着自己。转头看去,只见是方才那抱着婴儿的少妇轻唤着那名身手不凡的男子。此刻,她已是奄奄一息,颤颤抬起沾着血液的手去抚摸他手中抱着的孩子。
“殿下,妾身……不行了,妾身不求别的……绍儿是妾身和殿下唯一的骨肉……妾身求殿下……让他能够活下去……”言罢,她素手无力下垂,含着泪合上了双眼。他低喃着什么,眼角仿佛还闪着泪光。一瞬,他闭目,随后又站了起来,愤怒的单手将眼前之人拽起砸向那些互相撕扯着的人们。
原来,他便是东祁太子防风慕,不知让一国太子给自己暖床会是什么感觉呢,天承笑忖道。
半晌,香只剩下不到小拇指长的半截,然牢房之中唯独剩下两个俊俏的身影。防风慕束发凌乱,一边轻拍着手中的婴孩一边戒备的看着另一个与自己对视的男子。男子与他眉目相似,年龄亦是相当,但在二人的神色之中却是一种似不共戴天似的仇恨。
天承呷了口茶,惬意的观看着二人打斗的场面。此景就像是集市上斗促织一般,不,是斗兽场内将两头猛兽困结实的铁笼中,唯有将对方的咽喉咬死才能重获自由。
整整一杯茶已流入天承的口中,而她将茶杯放在桌上的那一刹那,一名男子也同时倒在了那一名抱着婴儿的男子的面前。她盈盈一笑,对牢笼中怀抱着婴儿的男子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杀。”言罢,她又饮了一口茶道。
随着“咯吱”一声,牢房被人打开了。几个狱卒举着刀慎步入内,将他包围。他站立不动,目光确如刀般闪着寒光。待众人一拥而上,他纵身一跃十分轻易的将二人踢倒在地上,剩下的几人见状连忙退了几步,可又迫于殿下的命令重新举刀上前。他已十分疲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侧脸流入他的衣衫。他看了看怀中因饥饿而吸允着手指的婴儿,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将几人打倒在地。可正当他欲想喘息之时,天承却提刀上前,直接将那闪着银光的刀锋直直对准了他怀中的婴孩。他已完全顾及不上自己侧身将刀挡住,天承仿佛已料到他会如此,将手中的长刀毫无偏差的刺穿了他的右臂。
一把大刀稳稳地和他的插在他的臂膀上,他早便气力已尽,无力将孩子抱住便被天承硬生生的给夺了过去。几个狱卒纷纷上前来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凄惨一笑,吃力的将穿入臂膀之中的刀拔出欲要再战,可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