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异人图之风动神州第四十一章 大圣
——帘外苔痕草色、舍间茶案琴几、壁上宝剑水墨、架中青玉白瓷。</p>
见此情景，郭大悟心生熟悉，不免又是一阵恍惚。</p>
定睛再看，几案上已是盘觥交错，珠玉杂陈。正中金盘烩着一条绝大的鲤鱼，两旁都是整鸡整鸭，肥羊蒸兔。</p>
如此荤重，正于竹舍内淡雅素净的布置相悖。</p>
老者道：“修行之人凡胎未脱时，总得大鱼大肉才有气力。若蜕去了凡胎，仅以日月之华便可为生。古时仙人，或日啖只牛，或终岁不食，即是此等道理。老夫平生荤素不禁，餐风饮露甚好，丰膏肥腴亦好。今日待客，自当顺应客情。小友请落座。”</p>
郭大悟依言而行。转眼间，面前巨觥里筛满了醇酿，香气四溢。</p>
“请。”</p>
“老先生请。”</p>
举杯欲饮，郭大悟又轻轻放下杯子，问道：“此间可有管弦？”</p>
老者将手一拍，一位唐装女子怀抱琵琶，挑帘而入。</p>
此女画了黛眉桃花妆，相貌温婉秀丽，姿态风流暗藉。只可惜岁过三旬，颜色已故。</p>
酒尚未饮，郭大悟似乎已有醉态，叫道：“速速弹来！”</p>
玉手在琵琶弦上当心一划，声如裂麻。果然呕哑嘲哳，难以卒听！</p>
郭大悟忽地冷笑道：“这满地尸首，如此妨碍酒兴，为何还不消去？”</p>
话音未落，对面老者将手指在杯中一蘸一弹，一滴酒液飞向郭大悟眉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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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闪不及，右边太阳穴一热，被擦破了外皮。</p>
情知危在旦夕，他左手掀翻几案，右手“灭灵棒”贯通桌面，将那老者一下刺个对穿！</p>
“嘣嘣嘣嘣”，琵琶断弦声一连串震响，郭大悟将自己八百五十七处肌肉筋骨逼迫到十二成，向远处腾空飞跃——</p>
臂上一麻，他捱了一招！</p>
鲜血飞溅，胸口突然传来阵阵温凉。</p>
郭大悟心念电转！莫非那枚齐天大圣神像起了效用？</p>
——识海里一道金光射出，迷迷蒙蒙。</p>
犹如醍醐灌顶般奇妙，那金光好似液体，自天灵处直冲而下，刹那间遍布四肢经脉。</p>
虚空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划过他的精神世界，一闪即逝！</p>
这感觉意味深长，甚至有些荒谬！仿佛再多持续几秒钟，他就能触及到一个天大的奥秘……</p>
筋腱里陡然平添了几分力量，郭大悟行动更加迅捷，棍头轻轻一荡，琵琶女也化为一堆红粉。</p>
才停下手，就听见门外有滚雷般的声音从九霄之上传来——</p>
“泼猴！高天上帝大发慈悲，欲引尔归入正道，特遣了玉史仙人点化，为何你便将他打杀了？当真是冥顽不灵！速速授首伏诛罢！”</p>
郭大悟听得这话，怒从心起！紧一紧身上甲胄，按一按头顶冲天紫金冠，“腾”地跳出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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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外面早已变了光景。</p>
烟雾四起，松、花、竹、鸟一时全都不见。空地上也没有汽车，只余几块卧虎石在那里兀立。</p>
抬头看天，不青不蓝不黑，竟隐隐透出些灰紫色来。</p>
郭大悟高声叫道：“方才是哪路毛神口出狂言？快来与我大战一百合！”</p>
几道雷电劈来，他早有防备，轻轻纵身躲过，跃上一块卧虎石。</p>
此时情形却与记忆中不同，半空中并无天兵天将，也没有铺架天罗地网。</p>
难道我从前经历过这些事情？郭大悟又一阵恍惚。</p>
霹雳声不停炸响，可哪里跟得上他的身影？循音索敌，动静乃是从大殿里传来。</p>
大殿？</p>
猛抬头，但见一座庙堂高耸！</p>
金钉玉户、彩凤朱门，正中捧着一块银色牌匾，上书——“通明殿”三个大字。</p>
郭大悟抢入殿中，正撞见一个赤面虬髯、金甲红袍的大汉，圆睁着三目（此人额头正中还有一只眼睛），一手持金鞭、一手执金印，脚踏风火独轮，将他迎头截住。</p>
“泼猴莫要猖狂！”三眼汉怒吼。</p>
正欲动手厮杀，又有四个奇形怪貌的人物，各拿了兵器和宝珠，一起围上来襄助对方。</p>
王灵官？九龙岛四圣（即凌霄殿四元帅）？</p>
那我究竟是谁？齐天大圣还是六耳猕猴？亦或白猿袁洪？</p>
种种荒诞离奇的念头充斥脑海，郭大悟开始动摇。</p>
不及细想，“灵官印”、“开天珠”、“辟地珠”、“混元珠”劈面打来！五样兵器随后左右夹击，直取他要害之处！</p>
——可群敌眼前一花，目标已经闪身到他们背后。</p>
郭大悟挥动手中“金箍棒”，一个横扫加前突，便将众神仙劈头夹颈地打翻在地。</p>
“金箍棒？哪里来的金箍棒？”他心中暗生疑窦，“再者，这王灵官今日为何如此不中用了？”</p>
~~~</p>
轻轻松松扫清眼前障碍，郭大悟正欲飞身打上凌霄宝殿，忽闻背后有人高呼：“往前一步便是凌霄，你意欲何为？”</p>
转头看去，只见一座莲台，坐着位尊者。</p>
郭大悟答道：“待我去打烂这天！”</p>
“打烂之后呢？你便去当这天？”</p>
“有何不可？”</p>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无边无际，哪里有什么天？若当真有天，也不过在你方寸之间，莫非尔要自毁道心不成？”</p>
“不破不立！”</p>
“好好好！”尊者闻言喜不自胜，抚掌说偈曰——</p>
“也无乱花境，</p>
乃是心中动。</p>
也无同学会，</p>
乃是心中情。</p>
也无受人欺，</p>
乃是心中影。</p>
也无仙人宴，</p>
乃是心中景。</p>
也无琵琶女，</p>
乃是心中疑。</p>
也无王灵官，</p>
乃是心中勇。</p>
也无闹天宫，</p>
乃是心中性。</p>
也无尊者偈，</p>
只向心中逢。”</p>
郭大悟听毕，厉声叫道：“敢问尊者高姓大名？”</p>
“我姓郭，名叫大悟！”</p>
那尊者说罢，化作一道金光飞入他眼中！</p>
~~~</p>
始终在鼻端缭绕的香味散去。四周陡然暗了下来。郭大悟睁开双目，世界呈现在面前。</p>
——此刻，他正身处一个数百平米大小的破败木艺厂房之中。几盏自明灯悬在梁上，发散出惨白色光芒。大堆原材料和尚未完成的飞禽走兽、佛雕神像东倒西翻，落满了灰尘。</p>
十多具尸首散落在地板上。有人至死还紧握着一支双管猎铳。</p>
匕首、管叉、砍刀、手枪之类凶器抛得到处都是。</p>
郭大悟看向自己手中“灭灵棒”，正有鲜血不住滴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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