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劝解(1/2)

作者:携手同行

长宁记事第30章 劝解

薛晏哭的正起劲,根本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等到她哭累了,准备揉点雪敷眼睛,却看见地上一双黑靴,直接吓得她连连坐退,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怎么是你。”薛晏捂着惊魂未定的心脏站起来,双眼肿得只剩下一道缝。

“我看你今日有点儿反常,就跟过来看看。”裴玠从袖中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取了一捧干净的积雪裹住,递给薛晏,“拿这个敷敷眼睛。”

就算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薛晏也能想象她现在是何等的狼狈,也没有推辞,道了声谢后接过手帕,又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敷眼睛。裴玠也就近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薛晏。这姑娘素日里没个安分的时候,现在真的安静下来倒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虽然有点不合时宜,裴玠还是没控制住勾起了嘴角。

薛晏敷过眼睛后看起来好了很多,眼睛看着还是红红的但已经消肿了,心里却还是有一团郁气萦绕,即使大哭一场后也没能缓解丝毫,反而更加严重。她想到了身边的裴玠,也许可以和他说说话,毕竟他唯二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人,除了这个人她找不到别的能听她倾诉的对象了。可是,她心里还有个顾虑,这件事是大燕皇室的丑闻,怎么能告诉他一个外人,尤其这个外人还是别国皇室之人。

她双手不自觉搅弄着手帕,心里止不住地纠结,终于决心豁出一切。她想明白了,人总是先为自己而活,管什么家国天下,自己快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前世她能早一步想明白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她抽了抽鼻子,怯怯地道:“世子可有时间听我说两句话?我,我不知道该说给谁听。思来想去也只能说给你了。”

“说给我……”裴玠更加笃定先前的猜测,“是燕国之事?”

薛晏点头,“你知道的,我上辈子活了二十四岁就死了,大家都以为我是因病暴毙,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被人暗杀的。这几年我一直想办法查清我真正的死因,可没有什么进展。今天我突然得知一则消息,当初暗杀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亲生父亲。”说完她又拿袖子抹了把泪。

“果真是这样。”裴玠看起来丝毫都不意外,仿佛此事在意料之中。

薛晏乍听这五个字,没觉出异样,细细品来蓦地生出“全天下都知道我爹杀了我只有我不知道”的心酸委屈,哭得更加伤心,“连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傻子被蒙在鼓里!”她嚎啕片刻,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玠小心斟酌措辞,“长宁公主才惊天下,任何通晓时局之人听到她突然暴毙的消息都会怀疑。我本没有多想,只是后来知道你就是长宁公主才细想了一番。其实这种事情根本都不用查,稍微想想就能清楚。当世最恨长宁公主的,除了秦王苻辛,就是燕王。如果是苻辛所为两国早就打起来了,所以剩下的也只能是燕王了。”

薛晏听了却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把苻辛和我父皇相提并论?”

“什么道理你心里应该清楚。天地君亲师,君为先,次之为亲。你与燕王先是君臣才是父女,你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这一点,而历代君王最忌讳的就是乱权。”裴玠的话如同利刃扎在薛晏心上,“据我所知,燕王陛下自登基以来并无大作为,反观长宁公主,燕国的半壁江山是她率兵打下来的,余威震慑秦国至今不敢轻易开战,于朝堂上年年推行新政为民请愿,百姓多感激涕零,甚至于立功德祠以章明德。这不是乱权是什么。”

“不,不,不是的!”薛晏哭喊着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乱权,我只是为父皇分忧而已。那时大燕内忧外患,父皇身体不好,佑儿又那么小,只有我能代君行政。我也从来没有过谋逆之心,天地可鉴!这怎么是乱权呢!”

“可是燕王不会这样想。一个皇帝,他可以忍受自己被说成懦弱无能,甚至是庸君,但决计无法忍受朝中有比他英明神武深得民心的人存在,哪怕是亲生子女也不行。”

“不一样的。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封号,父皇说他希望我得长宁,我能为大燕带来长宁。我凯旋之时,父皇在满朝文武面前赞我是大燕的启明星,给大燕带来了光明。我以为他不一样的……”薛晏掩面,哭得肝肠寸断。

裴玠的心跟着她的哭声揪在一处,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只想把眼前的姑娘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这算什么!意识到自己孟浪的想法裴玠吓了一跳,已经伸出去的手转而搭在薛晏肩膀上,温声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燕国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他就这么随口一说罢了。启明星的作用不就是启明,你什么时候在青天白日里看到过星星?”

此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刺激薛晏哭得更加崩溃。裴玠也意识到自己话语欠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皇天无亲,君权至上。生在皇家就不能像你这么感情用事。经历过先太子一事,我以为你应该受教训了才是。”

皇天无亲,君权至上。薛晏心里将此话反复念叨着。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如今寻死觅活的样子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她心里其实并非没有怀疑吧。先太子之死,她亲眼见证了天家冷血。之所以颓废消沉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一直以来所坚守的真情被现实毫不犹豫的推翻,再加上了解了齐王府的遭遇,她怎么可能一点儿怀疑都没有。正因为这样,当真相血淋淋地丢在眼前,她恐惧、逃避、深恶痛绝,一次又一次地为心目中那个可亲可敬之人辩驳,可内心深处早就认定了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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