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尽总有期第16章 侯府有女嫁君王
刘人妖大约是把圣旨交到了爹爹的手里。
“请安远小侯爷抱新娘上轿。”有随礼人员对哥哥道。
哥哥就站在我的身后,此时他上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却一直定在我的身旁没有动,他的面是正对着云绛弦的。
虽然看不到哥哥的神色,但我似乎能猜出,哥哥此时应当是腰身笔挺,直视着云绛弦的,从来我的哥哥看云绛弦的时候眼里都是溢满孤傲的,甚至比看其他人时的眼神更为孤傲不屑。
而云绛弦,大约也是看着我的哥哥,却面不改色,浅笑依旧的吧?
许久之后,我感觉到了脖子酸疼,脚也沉重的时候,哥哥才将我抱上了花轿。
花轿里面更加阴暗了,哥哥将我扶坐好,对我道:“在宫里面照顾好自己。”他现在的声音分外的低沉好听,我今后却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保重,哥哥。”我捉住他欲待收回的手臂,轻轻道。
哥哥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抚了抚我的肩,而后缓缓抽离了他的手。轿帘落下,满眼黑暗。
我独自身处黑暗之中,轿外虽然喧嚣,那些喧嚣之声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好像已经和他们永远地相隔天涯了,我一时无所适从。
“吉时已到——”有云绛弦的随礼人员高声叫道。
乐声随之响起,伴随着震耳的鞭炮声,我身下的花轿缓缓升起,移动。
再见了,爹爹娘亲;再见了,哥哥;再见了,阿眠;再见了,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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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侯府门前的无边热闹追逐着远去的帝后花轿散了,一道白影却依然矗立着,遥遥望着长街的尽头,长街的那头,除了满地的红,仍是满地的红。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的贴身侍从郭辉从了里面出来:“少爷,小姐都没影儿了,进府来吧。”
杜南沂垂下了头,转身不语,掀起衣袍前摆,踏回了侯府中。
他在府中走了很久,走过了她时常与他论剑的那处假山边,走过了她小时候和他一同看师父授艺的地方,走过了她为了他顶撞教他们读书的夫子的院子……
也不知到底是走了多久,杜南沂抬起头,眼前竟是小唯的闺房。
他推开了门。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粉红色的帷帐,粉红色的窗帘,屏风上依旧是一幅曲院风荷的绣图。他走到屏风背面,妆台上依旧是那三两件首饰,书桌上依旧摆放着她最爱的那支笔、那块砚,屏风上依旧挂着她用了数年的那把剑
什么都没有变呵,只是人去房空了,人不见了。
杜南沂伸手抚过屏风,抚过书桌。书桌上一张宣纸,隐隐有几列字迹,从纸背透过。
他伸手将这张宣纸翻了过来,纸上的确写了几列端正清秀的字,他识得这是小唯的字迹。字的内容是一首小令:
菩萨蛮
平生最恨三更雨,
声声断梦寒侵骨,
最冷是人心,
无情偏作姻。
江南堤畔雾,
闲倚扁舟暮,
终此不得临,
深宫锁凤襟。
杜南沂一时握紧了拳,眉头深深蹙起,眼底一片阴霾。
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她比他聪明多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进内学堂念书,爹爹请了个夫子来教他们兄妹念书识字,她很轻易地就能学会夫子所授的课业,而他相比之下则笨多了,夫子便总是批评他而夸她,那个时候他其实是嫉妒她的。有一回夫子干脆打他了,那个时候小唯已经早早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到别处去玩了,而夫子正拿着戒尺惩罚他。打到一半的时候小唯进来看见了,他没有想到,她就那样冲到了他的身前,小小的身躯挡在了他前面,平时对夫子颇为恭敬的她竟然为他顶撞了夫子,还将夫子赶走了。
他还记得后来他在内学堂读书了,有一次大雪天回来的时候马车被高家宝做了动作弄没了,他就那样在大学中走了回来,小唯一直在府门口等他,还笑着对他说她等了他好久。第二天他去内学堂上课时却发现高家宝没来,才听见有人说高家宝不知被谁打了一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那时他就知道一定是小唯做的。
杜南沂回过神来,将桌上的小令叠好收入了袖口中,转身离开。
郭辉一直在门外等他:“少爷。”
“郭辉,去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就去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