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与归途第二十八、云外之鲸
“这等小事,我倒不怕,我上头有人,我怕个啥?”男人倒是大大咧咧地说。
“既然赌局我赢了,那我就要在你手上拿走点什么,五年太少,二十年也太过分,我们干脆折中一下,让他再留多个十年。”
“律法便是律法,你没资格与联盟讨价还价。”使者说。
“这是我的地方,这是我的世界,我去你妈的联盟,”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地盘,规矩,当然要由我来定,资格,当然由我来论。”
“天高皇帝远,联盟的老混蛋管不了那么多,所以,我就是这里的皇帝。”
“一切都要由我做主,所有的事,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使者久久地望着男人,没有在说话,也没有对男人的这一番言论再做出什么回答,隐约绽露的晨曦当中,他静立在逐渐温和起来的风里,直到太阳自东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他的青铜面具同样镀上了一层麦子一样的淡淡金芒。
城主放在茶桌上的那一盒子雪茄,在他不加节制的猛抽之下,很快就见底。
直到太阳完全脱离地平面,推移至广漠的天空之上时,夜晚彻底地褪去。
雄壮的公鸡站在每家每户、大大小小的院子里仰起脖子,吞云吐雾般地发出一声声浑厚的鸣叫,荡破未醒的风尘。
天空飘来一朵浓重的白云,无言地屹立在天边,仿佛城堡,仿佛雄山。
日照下,浑身伤痕的少年在绿色如茵的草地上沉睡,时间如溪水般漫漫流走。
恍惚间,行走在路道上的人们会忽然抬起头,眯起眼睛,仿佛能够看到白云上站在那些他们熟悉的人。
那些惨死在狐狸烈火下的故人们。
他们似乎正在挥手,为此刻逃离了狐狸的囚禁,微笑地向幸存的人们道别。
白云在一瞬之间仿佛活了过来,演变成一条巨大的白鲸。
而此时此刻的天空,恍若化作了一片铺满阳光的温和大海。
鲸尾拍落,白云远去。
卷走了空中的洋流,也带走了无处可逃的悲伤,失去亲朋好友的幸存者们静立在原地,目送着那条鲸鱼挪动硕大无朋的身躯,游向大海之外的星空。
彷徨间,耳边吹来的风似乎仍然承载着亡魂们的低语
所有的爱与恨也都跟着大鱼的远去,一并消失了。
缘起又缘落,世间之事,似乎都虚无缥缈,没什么来由。
命运如浮萍,野草的种子散落在荒芜的地里,无声地等待着发芽的那一天。
微弱的绿色会在下一个春季生起,不知又会抚平谁的伤痛。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生存在这里的所有生命,包括人类,包括动物,包括植物,包括妖怪,无论他们多么可恶,多么可恨,又多么可爱也好,我都无比地热爱他们。”
“我尊重命运,也尊重他们的选择,所以,我从来不加以引导,放任他们自由地生长。”
“我说的这一些,你可能也不会懂,因为你和那群混蛋一样”
“都是一些无聊的人,而我不同,或者说,我的道与你们的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理,就是这个理。”男人悠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