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第四百九十章 安惇:我太想进步了
安惇坐在御史台的台署大衙上,喝了一口,刚刚煮好的茶汤,驱散了一下疲惫的精神。
昨夜他审了整整一夜的大理寺吏员,却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还是没有人招认吗?”他问着在他身边的监察御史张汝贤——张汝贤被他调来,负责着开封府那边的审讯。
张汝贤点头:“这么大的案子,想要让人开口,急切之间怕是有些为难。”
抓的都是官吏。
其中甚至有文臣京朝官。
这个案子影响又特别大,宫里面、都堂上都在盯着。
自然,不可能用刑,就连程序上,也必须做到没有漏洞。
不然就可能被人翻案!
御史台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
安惇捋着自己的胡须,轻笑起来:“他们会开口的。”
对这一点,他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对了……”安惇问道:“放出消息了没有?”
张汝贤低着头,答道:“台端(侍御史的官方称呼——汉唐传下来的称呼)放心,下官已布置妥当。”
“善!”安惇眯起眼睛来。
御史台,虽然不可能在这个案子的审理上用刑。
可一点也不妨碍,御史台对外放出刑讯拷打相关人犯的传闻。
这个办法是蔡确在审理张安民一案的时候发明的。
通过对外散布御史台刑讯拷打的假消息,从而让政敌自己跳出来,不打自招。
自那以后,御史台办案,就开始常用这一招。
效果是很好的。
很多时候,外面的人虽然明知道御史台这是在打窝、钓鱼,却依旧有人会忍不住咬钩。
“相关人犯,如今都已经关押到了台案的大牢之中……”张汝贤继续汇报着:“已依台端嘱托,将他们分别监押于色役、刑狱、百司等监牢……”
安惇点点头。
元丰改制后,御史台内外十四案经过瘦身,变成了十一案。
以内弹六案,外弹五案,组成了威名赫赫的台案。
上弹宰执待制,下弹地方州郡,甚至胥吏、衙署不法。
御史台十一案,各有各的监牢。
其中,最恐怖的就是色役、刑狱、百司。
看名字就知道,这三个地方关押的都是犯了重罪,被御史抓回来审讯的犯官。
而且地位一定很低,绝大部分都是胥吏、选人。
犯的罪,也都很重。
不是要刺配沙门岛,就是流配三千里的那种。
自然,这些地方的条件,艰苦了一些。
脏乱差是肯定的。
饮食供给,也一定是卡着最低标准来——饿不死人就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地方关押的都是绝望、等死,没有翻盘可能的犯人。
现在,一群娇滴滴的大理寺、开封府官吏,被关到了这些地方。
恐惧、压抑的气氛下,他们会自己吓自己的。
这同样是蔡确当年的发明——张安民一案,对御史台来说,是开创性的。
从那以后,整个御史台上下,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窗口。
好多人阁直学士,这就可以摸到待制重臣的门槛了。
何况,如今是天子亲领开封府。
胡及这个开封府推官,即使远没有蔡京、苏颂两人在御前得宠受用。
可他也是天子近臣啊。
按照传统,天子近臣是可以视作高一级的大臣来看待的。
事实也是这样。
胡及今年闰二月的时候,就特旨加了食邑六百户,勋官转武骑尉,封了开国男的爵位。
而一般食邑、爵位,都是待制大臣才能享有的待遇。
所以,看着胡及,安惇实在想不清楚了。
你说他蠢吧。
从去年新君即位到现在,他守住了开封府推官的位置,没有被其他人像赶范浚一样赶走。
你说他聪明吧。
他又被一个同年的进士送来的区区三千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三千贯?
对平民,或许是巨款。
可在待制级别的重臣面前,也就那样吧。
至少,安惇就不可能看上那区区三千贯。
“胡推官。”安惇走到胡及面前,看着这个让他想不清楚的大臣,叹息一声,道:“推官怎就如此不智?”
胡及抬起头,看到戴着獬豸帽的安惇,他微微吁出一口气,拱手道:“罪官胡及,见过台端。”
他没有回答安惇的问题。
安惇也不急,他知道,胡及还存着万一的希望。
在希望没有被磨灭前,想要撬开他的嘴巴,让他说出其中详情是很难的。
不过,无所谓。
安惇知道,胡及会开口的。
进了御史台的官员,都会开口的。
这里可是吓得苏轼从此不敢再议论国政的地方——乌台诗案后,苏轼苏子瞻,从此只能怀古。
这里可是连宰相的儿子的嘴巴都撬开过的地方。
所以,安惇好整以暇的对着身后的张汝贤摆摆手。
后者立刻识趣的带着人,退出了这间简单的石屋。
于是,石屋之中,就只剩下了安惇和胡及。
安惇慢慢走到胡及身边,看了看他身前的宣纸。
宣纸上是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墨团。
安惇笑了。
“推官文采素来横溢,怎今日连诗文都写不出来了?”
胡及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宣纸,道:“待罪囹圄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写诗的心情?”
“那推官又缘何要写诗?”安惇微笑着问道。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及:“难道说,推官认为自己含冤了?”
李雍这个案子,怎么看,都有问题,疑点太多了。
以安惇所知,最初中司是打算将这个案子,交给揭发他的人——左谏议大夫孙永来办的。
但,中司入宫之后,就改了主意。
没有人知道,中司在宫中遇到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中司回来后,就在其令厅里,挂上了一副书法。
其上书曰:拱默取容,以徇一身之利者,亦当罢而去之!
这是包孝肃的名言!
这意味着,中司已经下定决心,要学包孝肃,在这个案子上他绝不会徇私。
同时,这也是他的誓言——若徇私,自罢而去。
于是,旋即,中司排除了孙永等人,转而任用他安惇、张汝贤这样的新党御史来协助办案。
怎么看,都像是在宫里面立了类似军令状这样的东西。
也进一步让这个案子,越发的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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