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床麦浪蒸腾得鸽子想叫
格布身体好,鸽子也不差,火从被窝口扇起来,烧着了屋子。鸽子压低声,小心娃们听着。
格布不管,听着就听着,怕他们还不办事了。鸽子就不是鸽子了,像鸡,像狼,像虎,扯上嗓子叫,只有叫,鸽子才能把舒服抒发出来,才能让火灭。
格布由着她,像一个好把式,再猛再烈也牢牢驾着她。睡不足,到了地里,镰刀就轻飘飘的,跟麦逗笑似的,落不到实处。
格布心疼她,镰下一镰麦,匀匀儿散开,汗衫一脱,一张床现成了。睡吧,硬撑个啥,不行就不行,还不服软。
格布是把炕上的话拿到了地里,半辈子没分出个胜负,这时讨便宜哩。
鸽子嘴上不服,头已搁地上了,月儿柔柔,风儿轻轻,鸽子不管不顾了,你厉害能咋,还能厉害到别人地里?
想到这儿忍不住一笑,炕上的瞌睡全跑了过来,鸽子打起了呼。要说这五亩地,两张镰飞起来,也快。
可三婆婆的也炸了,也是一夜间,三婆婆哑着嗓子,冲麦儿吼,啊啊呀——这一吼就把格布吼了过去。
一张镰再欢,也欢不出架势,这麦就给耽搁了。况且镰一单,那劲就合不上,心急反倒让麦给欺了,望一眼,这金黄就成了癞蛤蟆眼里的天,把人给恨住了。
死格布,就你是好人。鸽子直起腰,瞅一眼远处,黑影在三婆婆地里动,镰声沙沙,一片接一片的黄倒下了,麦浪滚滚,蒸腾得鸽子想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