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璇玑正第4话·下 豆蔻年华
阿孟嘴角一抹微笑,俄而说道:“若说计策,我确有一计。”
阿琴连忙引她坐下,洗耳恭听。阿孟说道:“男子皆爱色也,大郎期满则除服,何也?一则起居简陋,二则长期禁欲,常人安能忍之?昔有长孙娘子,故二郎不需人,今伊独居垩室,安能长年不御女?汝若私下侍奉,得其欢心,必能常侍左右。”阿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傍晚满院蝉鸣,叫得人心躁动,阿琴徘徊于角落,犹豫不决。听见脚步声,阿琴连忙回避。伸首一看,见是阿梨来送食,竟不见长孙娘子。
阿琴迎上去,接了她手中食盒,讨好说道:“我来。”阿梨盛情难却,遂也未加阻止。阿琴跟随其后,打听道:“娘子何不来之?”阿梨说道:“今日热甚,娘子恐发气疾,故未出阁。”阿琴哦了一声。
入室,二郎问起,阿梨亦如此回答,二郎关切了几句,遣她回房照顾娘子。阿琴连忙说道:“阿梨去罢,此处交由我。”阿梨遂离去。
伺候二郎用了膳,阿琴遣人撤走食具,自顾收拾残局。磨蹭半晌,案几擦了数遍,终于引起二郎注意。见他疑惑望来,阿琴斗胆上前,添茶奉上。
世民正欲遣出,见状接过杯盏。
待他饮毕,阿琴连忙接盏,靠近之时,手指故意碰到,奈何二郎全心在书,毫无反应。阿琴犹豫之下,索性壮起胆子,柔声唤他:“二郎”
“何事?”
阿琴察其脸色,并无不耐,又问:“二郎将守孝三年乎?”见他嗯了一声,阿琴作心疼状,“二郎至孝,然若主母得知,必不忍郎每日粗茶淡饭。奴,亦不忍之”
世民回头看她,目光审视。
阿琴连又说道:“大郎身为嫡长,尚不守孝三年,二郎何须自苦耶?”
自阿娘逝世,大兄表现平平,尚不及智云伤心,几声哀哭也只不过依礼而为,仿佛死去的只是陌姓旁人。若说元吉如此也就罢了,毕竟阿娘未养过他。而大兄因为嫡长,阿娘期望甚高,偶尔切责几句,也不过因他屡试不第而已。
世民对此亦有微词,因道:“阿娘所生四子,若我再不服孝,岂不寒心?”
阿琴目光疼惜,说道:“然二郎独居于室,无人相伴长夜,奴实在心疼。”继而眸光一转,“莫如奴每夜来此,陪伴二郎如何?”
世民目光睥睨,首次打量她。只见她头绾堕髻,结着的绖带更添几分柔弱;面上敷了细粉,衬得肌肤细腻;眉眼淡淡描,透着几分秀气;双唇略施红脂,若不细看,只当是气色俱佳。
有意妆过的面容确实姣好,只是不宜出现在这垩室,甚至令人厌恶。
“二郎”被他注视,阿琴垂首,满脸通红,等着他下一举动。
“出去。”
阿琴抬眸,一脸惊愕。
“出去!”
阿琴见他脸色铁青,连忙欠身退出。
阿武提水至门口,入来请二郎,见阿琴落荒而逃,有所猜测,因笑:“阿琴来此,所为何事?”
世民横他一眼,往室门走去:“明知故问!”阿武捂嘴偷笑,世民警告他:“若娘子听说半句,我唯你是问。”
阿武立即正色:“奴必不敢多话。”见他脸色渐和,又打趣笑道:“话说……二郎与娘子婚后如胶似漆,如今分居一年,岂不念之?”
他自然不堪分居之苦,然而此时,他更想对阿娘尽到孝道。世民踹他一脚:“洗澡!”阿武咧嘴摸摸屁股,交桶于他后,远远避至一旁。
世民解了衣裳,拎起水桶,往头顶一倒,冰凉的井水哗啦而下,淋过精壮的体魄,洗去一身热火。
外面日头正盛,热得人直想坦衣露腹。木盆里盛着冰,寒气氤氲,建成元吉坐于冰前纳凉,稍感能活命。
元吉咒骂了一句天气,埋怨说道:“大兴热甚,何不回东京?”建成自冰上取盏,饮了一口酒,俄而说道:“侍妾早产,小儿不堪奔劳;再者,如今正当酷暑,不宜赶路,待天凉再走。”元吉只得点头。
然而计划赶不及变化,一月后,天气方刚转凉,皇帝班师回朝。因天下已乱,朝廷所征兵大多逾期未至,皇帝无心恋战,决意回朝。虽草草还师,却并非一无所获,时高丽国内困弊,抗战不利,高丽王乞降,交出斛斯政,皇帝遂也顺势罢兵。
虽然路上被反贼抢劫了四十二匹马,皇帝依然不减兴致,毕竟,此次押回叛贼斛斯政以及高丽使者,若以此告太庙,也算宣扬功绩了。
故李建成接到家书后,只好留在大兴,等待父亲归来。
皇帝将还京的消息在大兴传开,一度成为坊内新闻。毕竟,自皇帝登极,十载之间,在京总计不足一年,每度回京自然引发热议。
鲜于夫人听闻后,开始盘算起来。
这日,鲜于夫人去长孙府小住。如今的长孙家已不比昔日,后苑卖人造了善果寺,西厢一处宅屋卖予恒安,如今的院子,自然不比二女嫁来时阔气,鲜于夫人深感遗憾。而今,她只盼三女嫁入唐国公府,待得那时,她仍能进出大宅豪第。
安业妻郑氏知母来意,微有不悦:“李大郎常在东洛,与三郎渐疏,如今唐国夫人刚薨,不愿出游。”
鲜于氏说道:“婚姻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唐公即将还京,只消请人去说媒,若唐公应下,一切水到渠成也。”
“请谁作媒?”
“薛国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