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下 谁言不忆(2/2)

作者:梨白如雪

有美璇玑正第7话·下 谁言不忆

“正因如此,阿娘不可信之。毕竟尼师望高,何须礼接我们?况且……”况且彼尼曾劝她入侍皇后,并许以富贵;而她彷徨之间,竟险些听劝,随之入宫;若然之,只怕她将错过世民……观音婢一阵后怕,终究咽下后话。

高氏未察之,笑道:“阿尼师乐授佛法,见我好学,故而提点,此功德也。”说着搂住女儿,叹道,“待你兄妹各自娶嫁,阿娘遂无牵挂矣!”

观音婢偎紧阿娘,就着母亲的气息,安然入眠。高氏轻抚其颊,满眼爱怜,喃喃低道:“若得尔嫁好郎君,何妨吃斋且念佛……”

高母六甲诞辰,鲜于夫人前来致礼,表姊执意不见,舅母以其置气,令观音婢劝解之。观音婢去至云阿房中,她正呆坐窗前,无所察觉。因拍其肩,云阿惊了一惊,见来者是她,方是回神。

“为何失神?”观音婢问道。云阿骤然脸红,连忙摇首。观音婢嘻嘻笑道:“岂因庞郎乎?”

庞卿恽征为左翼卫,已去洛阳赴任。云阿叹气,反问道:“庞郎此去几日,我尚难心安。李二郎已走两月,每见汝淡然如常,岂无相忆乎?”

观音婢垂下眼睑,谁言不相忆?自世民走后,她常难成觉,辗转难眠。夜有多长,思念的藤蔓就有多长,在她心里缠缠绕绕,锥心裂肺……

云阿叹道:“洛阳繁华,美女无数,只怕时间一长,伊们流连忘返……”

观音婢闻言,眉头紧蹙。若说无所担忧,也绝无可能,毕竟人心易变,若遇其他小娘子,不知他会否见异思迁?观音婢无声叹息,转回正题:“鲜于夫人来家,汝若不去见礼,舅母恐会为难。再者,妹已不咎前事,阿姊无须介怀。”云阿无奈伸手,任她引去花厅。

鲜于夫人此来,安业妻郑二娘自不敢相随,唯郑大郎及郑三娘在列。姐妹二人去见礼时,郑大郎见了观音婢,目瞪口呆,旁座的郑观音望见,嘴角一笑。

宴罢,郑观音来屋小坐。婢女持饮入来,郑观音接过,却无心饮用,复又搁盏。观音婢见之,笑问:“观音姊有心事乎?”

郑观音欲答,见婢女在,遂又不言。观音婢因遣婢出,郑观音乃道:“唐国夫人在为二郎择婚……”

观音婢指间微抖,因笑:“是耶?”

郑观音颔首:“听秀宁姊云,诸小娘子中,唐国夫人最为中意泗州司马女,将欲聘之。”说着叹道,“陇西李与范阳卢百年旧姻,二郎从来孝顺,必不会逆母。妾唯有放弃念想,以免为人笑话。”观音婢垂眸不语,郑观音见之,执饮冷笑:我之痛楚,必要施之于汝。又闲话几句,乃去。

返宅后,郑大郎问母:“治礼郎外甥女年今几岁?”鲜于氏答:“其年十二,缘何相问?”

郑大郎尴尬挠首,郑观音笑道:“阿娘好没眼力,方在高家,大兄时窥观音婢,必悦其貌也!”

鲜于氏恍然,因笑:“若真如此,倒也美事一桩。”郑大郎嘿嘿笑着,亲自扶母入院。

鲜于氏因询二女,郑氏冷道:“我不同意。”“为何不可?”郑氏哼道:“此女害我不孕,焉能入我家门?”

鲜于氏为难说道:“新妇亡后,大郎无人管束,流连烟花之地,无恶不为。今能收心,再好不过。”

郑氏嗤笑:“大兄其人,阿娘岂不知乎?纵伊娶得天仙,新鲜几日辄厌,安能收心乎?”

“大郎收心与否,非我所虑也,但有子嗣,我心安焉。再者,大郎若厌之,汝亦解气,有何不可?”鲜于氏拍案说道。

郑氏拔簪抠甲,嘴角诡笑:“听闻圣人密选童女,我已托大明尼进其画像,若得入选,阿娘岂不惧获罪乎?”鲜于氏连道罪过,遂绝其心。

高氏览画,听大明解释画像来历,面色气愤:“郑美音焉能恶毒如此?!”说着气喘不停,侍女阿染连忙揉抚。

大明温声说道:“高夫人息怒。”

“郑氏欲致小女于死地,妾焉能不气?”高氏咳喘说道。

大明弃画于炉,说道:“贫尼既然告之夫人,则为相护也,夫人不必担心。”

高氏略感心安,合十谢道:“多谢阿尼师。”

“然……”见她紧张而看,大明叹道,“郑娘子会否复进,贫尼难料焉。”

高氏颔首,因欲起身:“妾先告辞。”

大明摇首笑道:“夫人将去郑宅乎?如此一来,郑娘子得知贫尼毁画,必会转求他人。届时贫尼有心相助,亦无可奈何也。”

高氏思之,复又坐下:“妾该当如何?”

大明默掐念珠,半晌说道:“萧吉公有言,长孙五娘乃后之贵人,皇后有意留之于宫。故贫尼此来终南,实为皇后意也。”

“不可!”高氏直身急道。

“长孙五娘既为贵人,皇后必倾全力相护,郑氏亦不敢为害,此为双全之法,高夫人三思。”

高氏哭问:“阿尼师别无他法乎?”

大明持珠凝思,半晌摇首。高氏颓然坐膝,喃喃说道:“此事重大,妾复思之……”见她意动,大明本该窃喜,想及自己所为,深觉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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