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话·中 端午汤沐(2/2)

作者:梨白如雪

有美璇玑正第3话·中 端午汤沐

观音婢双唇紧闭,良久乃道:“我试之,至于阿娘信否,非我能料。”

“尔且放心,小孃必会还家。”

果然,高氏看帖后,责备云阿:“云娘岂可冒失若此,若遇山贼,如何是好?”

云阿满脸惭愧:“来时确遇山贼,幸得路人相救,乃是逃过一劫。”

高氏大惊:“可有受伤?何不早说?”

“我怕小孃担心,故而不言。”

高氏怜道:“往后不可擅自出门。”说着眸光一紧,“汝玩性重,未免节外生枝,我亲送汝还家。”

“然山寺清净,我想多玩几日。”

高氏任她摇着衣袖,坚决说道:“不可。”

“悲哉!”云阿哀叹。

是夜,炉烟清梵袅,禅房月影森。大明身着净衣,口含沉香,坐室礼念。忽地,木门吱呀推开,入来一袭素影。

“来了。”大明嘴角隐笑。

观音婢屈膝跽坐,敛身行礼:“妾来辞行。”

大明睁目,颔首笑道:“高夫人已来辞过。”

观音婢垂首咬唇:“抱歉,妾不能入宫。”

“是耶?”

沉默须臾,观音婢郑重点头。

“贫尼将会转告皇后。”大明微笑,闭目持念。

观音婢拜辞,走至门边,听她又道:“小娘子若改心意,随时可来寻我。”

观音婢怔然,转而释然一笑:“承蒙尼师赏识,然我志不在此。”遂推门而去。

端午这日,高氏拗不过其母,终是出席了端阳宴。除了薛国太夫人、唐国夫人、河内夫人、濮阳夫人等,京中贵妇凡能请来,鲜于夫人尽数相邀。毕竟虽为五姓之家,其夫生前不显,加之常年任外,鲜于氏难能融入京中贵圈。如今寡居大兴,鲜于氏尤重此宴,希借之为诸贵妇所纳。

宴席设在汤泉旁,诸妇频向主人敬酒。鲜于氏受到瞩目,心飘飘然,觥筹交错间,不时打量诸妇神色,唯恐有所怠慢,为人所轻。及见薛国太夫人停箸,连问:“酒菜不合意乎?”

太夫人漱口毕,笑道:“老妇贪嘴,见鹅肥美,不觉多食几口,谁知鹅肉塞牙,现已无碍。”众人皆笑。

“无碍便好。”

“老人牙口不佳,岂能食炙鹅?”

太夫人不悦看去,高母无视之,谓向鲜于氏:“藏鹅于羊腹,再以火烤羊,如此一来,鹅肉鲜嫩滑软,不至塞牙。”

“原来如此。”

“鲜于娘子久居外州,不知时兴吃法,情有可原也。”高母执觞笑道。

鲜于氏面色尴尬:“妾受教了。”

窦氏观看一旁,拭嘴笑道:“若无记错,夫人之设宴也,乃为女致歉高夫人,此时讨论食法,会否舍本求末?”

鲜于氏忙道:“是也。”因示意其女,“美音,快与高夫人陪罪。”

郑氏本在打量高氏母女,闻言嘴角一撇,因欠身道:“妾年轻无知,礼阙之处,望大家既往不咎。”

高氏进退两难,却听河内夫人笑问:“婆母在上,焉不行大礼?鲜于夫人未教女以礼乎?”

“美音,还不跪下!”见众人私语纷纷,鲜于氏恼向其女。

众目睽睽,郑氏吞下怒气,上前肃拜:“新妇不孝,恳请大家恕罪!”

众人因看高氏,听她如何说法。高氏沉默半晌,徐徐启道:“我今所来,非为诘难,只因夫人再三相邀,盛情难却。至于过往,皆已放下,阿郑无须自责。”因谓其女,“观音婢,将我所抄《金刚经》赠之。”

观音婢双手奉之郑氏,窦氏见之,忽记起长孙炽之言。

郑氏面红耳赤,只得道谢:“多谢阿家赐经。”

高氏笑道:“此我随喜功德,无烦致谢。”席间赞叹不绝,皆曰高娘子雅量。

宴罢,众人下池汤沐。观音婢与年轻娘子一池,同元娘闲话时,一旁的秀宁忽道:“长孙五娘像极一人。”

云阿笑问:“谁者?”

“长孙五郎。”

“李三娘所指莫非四郎耶?观音婢与五郎异母,并不相似。”

观音婢拂水于肩:“毕竟同父,或有相似之处。”

“是矣。”秀宁颔首,继而问道,“五郎安在?”

“或随二兄居大兴,或同三兄居洛阳,因不常来往,故妾不知。”

秀宁叹道:“妾弟昔与相好,情胜兄弟,后失联络,不知好否,故而问之。”

听她提及世民,观音婢笑声微微颤抖:“几年未见,令弟或已生疏。”

“或然。”秀宁抹去面上水珠,“若非见尔当前,我亦忘之。世民广交豪侠,自不必说。”

观音婢闻言,浅笑一声。

“气煞我也!”

汤沐后,郑氏怒撕经卷:“两年未见,高氏手段不减当年,专作可怜相博以同情。”

鲜于氏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也。”

“皆因阿娘设宴,令我当众受辱。”

“若非尔故,我岂须费此周折?”鲜于氏瞥她一眼,“此宴耗费不少,以至无钱裁夏衣,汝再予我三千贯。”

郑氏尖叫:“竟要如此之多?”

“如今绢价贵焉,不比太平之年。汝兄若成器,我岂须靠你?”

“绢贵辄少买,安业无官可做,我们也入不敷出。”

鲜于氏面色激愤:“若个贵族服濯衣,岂不丢人?”

郑氏嗤笑:“阿娘也曾服浣洗之衣。”

“当年献后率表服之,我能奈何?”

“然非人尽皆服,如越公姬妾,曳罗者以千数。”

鲜于氏愠道:“犟嘴!”

郑氏悠闲摇扇:“倘使三娘嫁豪富,何愁无钱耶?”

想到聘金,鲜于氏倏忽释怒,微微颔首:“此当务之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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