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璇玑正第10话·下 玉汝于成
世民果然赶去大兴。
“我本无忌故友,今来拜访,有劳通传。”
阇者作揖:“回禀小郎君,主人皆在居丧,暂不便接客,实所抱歉。”
世民亦知唐突,无奈之下,问了陵墓所在,作揖辞去。
新春的阳光冰凉如水,浸得连绵山野一片冷清。翻了新土的宽阔地面,刻有莲瓣花纹的两根石望柱矗立于地,与墓前盘踞的石人、石羊、石虎共同守护亡者神灵。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在通至墓碑的神道上,给冷清的墓地平添几分人气。
世民跪至神道碑前,三行顿首礼,抬首仰望碑上述说墓主人生平的铭文,回想昔日音容,尤言在耳,而今再见,已是黄土垅下,英魂永隔。
“将军……”世民长叩于地,“世民不知将军已故,罪该万死!”说着伏地痛哭。
“二郎节哀……”
良久,阿武劝道:“将军泉下有知,必不怪于二郎,再若不还,或将错失亲迎礼……”
端门戏场自昏达旦,绵亘八里,给解除宵禁的上元夜锦上添花。是故刚至黄昏,坊人早早出门,赶去观戏,途中却看到盛大的亲迎之列。
“谁家结亲?”
“说是钜鹿郡公男迎娶唐国公女。”
“当真是桩好亲事!”
“是也。”
秀宁执扇坐于车中,却无半点喜悦。忽地,鼓乐声戛然而止,只听路人大呼:“障车者来也!”
只见烛火融融中,一儿郎立似玉树,唱道:“自古事冠人伦,世锦凤纪。庭列鼎钟,家传践履。关中豪族,陇西望郡。虽荣开国承家,未若因官命氏。”果然,只见地面设有荆棘、树枝等,障车儿郎拦车不让。
秀宁听出世民的声音,喜上眉梢,他终来相送了!因是倚窗听他与护车儿郎唱答。
“儿郎伟!且看抛赏,毕不寻常。金银器撒来雨点,绮罗堆高并坊墙。音乐嘈杂,灯烛莹煌,满盘罗馅,大榼酒浆。”障车儿郎唱及此,人群驻足以待,期待婿家散发酒食。
护车儿郎唱道:“儿郎伟!总担将归去,教你喜气扬扬。更叩头神佛,拥护门户吉昌。要夫人娘子贤和,会事安存,取个国家可畏忠良。”
障车队撤开荆棘、树枝,婚主散发钱财果品,同沾喜气。
世民深望一眼车幔,朝柴绍道:“若尔负心,我定不饶你!”
柴绍连道:“世民但请放心,我柴绍必不负于三娘,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二郎!”秀宁不顾阻拦,揭帐而出,欲下车来,世民冲上前去:“阿姊!”伤别的二人全然不顾人群的惊叹声。
秀宁执之对泣:“阿弟……”
女傧相递团扇于秀宁,劝道:“城门将闭,娘子切莫耽误吉时。”
世民替之拭泪,强作欢笑:“阿姊去罢……”遂退路旁,目送车列出城而去。泪眼朦胧间,世民望见几个高壮婢女,行状似男子,虽觉奇怪,却也无心探究其中原因。
上元夜的洛阳城灯火如昼,人群熙攘。只听丝竹声闻数里,光照天地,半月前的恐慌早已烟消云散,华夷围坐戏场,欢娱如常。
人皆夜游,诸坊里一片安静。齐王府的一处厢房,却传来男女苟且之声。
事毕,乔令则欲走,韦氏不舍,环之娇道:“齐王忙于追查逆贼,郎无须急去。”
乔令则笑道:“卿未得尽兴乎?”
韦氏脸色怨怨:“郎每来匆匆,极少伴我母女……”
“我亦不得已,若为人发觉,荣华毁于一旦也。”
“妾知也,只因不舍乔郎……”
美人含泪,任是再多顾忌也无法顾及,乔令则扑之于榻,笑道:“齐王盼得子嗣,若卿生子,日后齐王登基,必当为嗣也。”韦氏娇嗔一声,却也迎合而去。
戏场至旦乃散,观者纷纷回返。显仁宫一处长廊,几个宫婢簇拥着新加封的淮南公主回殿,其后远远跟着一个人影。
行至拐角,淮南公主忽道:“尔等退下。”
“诺。”
淮南转身笑道:“千牛左右跟随于我,未知有何指教?”
果然,宇文皛自墙后闪出,走近低笑:“原是淮南公主在此,某以为遇见故人,故而一探究竟。”
淮南轻笑:“千牛左右红颜无数,误认亦在情理。”
宇文皛揽之近前:“近处相看,越发相似了……”
“何处相似?”
宇文皛手指其面:“此眉此眼,无不相似也,”移至娇唇,细细抚弄,“至于此唇,一试便知……”
纠缠片刻,淮南惊退几步,摇首道:“不可如此。”
“昔在山洞,卿未曾胆怯,今何故也?”
“春梦一场,千牛左右何须念之不忘?”
宇文皛揽之不放,深情道:“然某入梦太深,难忘卿也……返京以来,日日思卿不见,生不能死。及见卿于册封礼,终得复生也。”
果然,淮南闻言动容:“此话当真?”
“当真!”
淮南抿嘴一笑,拔簪相赠:“此簪赠汝,以结同心也。”
宇文皛回赠玉銙带:“必不相负。”
淮南双颊通红,一步三回头离去。宇文皛叼着金簪,得意而返。
“观音婢,元娘来也。”
“姑姑!”“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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