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璇玑正第9话·下 逐出家门
“不可,郑娘子把持门户,不许私加药膳。”阿福推辞,满脸惊色。
阿梨急道:“阿福娘子亲乳四郎,岂无怜心乎?”
阿福颇为为难:“非我狠心也。府内情形如此,我能奈何?若郑娘子得知,必逐出我母子。”
阿梨急切不已,遂道:“阿福娘子若忧之,夜里请晚闭门,我自送之,何如?”
阿福犹疑半晌,见她目光哀求,遂允之:“若为人发觉,不可道出今事。”
阿梨连忙点头,千恩万谢乃去。
寒月高悬,洒下一地流霜,冷得人不住打颤。守夜的奴婢不住跺脚,不时低啐着屋内人,若非主母遣来守门,此时自己正与诸奴博戏,不定还能赢上几铢钱。可如今挨冻不说,还不能入眠。想及此,又再诅咒屋内人几句,却也只敢腹诽而已。
“夜已深沉,有奴在此,汝请歇去罢。”阿福自屋走出,笑道。
奴婢打着呵欠,佯作训诫:“夜里不许偷懒,勿令他人入来。”
“诺。”阿福俯首应道,若在以前,身为阿郎爱子乳母,谁人敢差遣她。
良久,一道身影闪入,蹑脚步入房中。“四郎……四郎……”
无忌睁目,望见阿梨,直身坐起,却四肢羸弱。阿梨扶他躺下,慰道:“四郎勿急,待奴先灸之……”说着手把其脉,指按其腹,“胀乎?”
无忌点头:“每日腹胀无欲饮食。”
“目眩乎?鼻衄乎?”见小郎君一一点头,阿梨动其肩胁,询问:“痛乎?”
无忌痛得皱眉,阿梨道:“奴先灸心俞穴,请四郎忍之。”
无忌依言俯卧,阿梨先在藏输椎第五节处对心横三间寸,俄以针灸二百壮,问道:“感觉如何?”
“稍有缓解。”无忌配合穿衣。
阿梨稍稍舒气:“四郎所中心风也,好在不急。”
“阿娘、五娘现今如何?”无忌急忙问道。
阿梨叹道:“三郎不许太君、五娘踏出正院,奴等亦不许出入……”
无忌捶榻,痛得直冒汗,阿梨劝道:“四郎勿急,奴每夜潜来,若有消息,必来告之。”
无忌点头,思索须臾,道:“尔设法诉于阿婆,请其主持公道。”
“好。”阿梨起身,“奴煎去风汤去也。”说罢掩门而去。
无忌凝着深重的夜色,半晌难眠。虽知寻求太夫人不过徒劳,然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心怀一丝侥幸。
果不其然,阿梨终于带回太夫人的态度。“奴以添药材故,私去薛国公府,然阇者不令入。”见小主人脸色黯然,阿梨连道,“奴再设法去之。”
“不必了。”无忌叹道,“太夫人故意避之……”
“小郎果有自知之明!”房门忽被破开,郑氏领众入来,“太夫人尤恶高氏,岂怜汝耶?”
“你!”听她如此称呼阿娘,无忌气得一阵急咳。
郑氏无视之,令人掌掴阿梨,哼道:“贱婢,胆敢以二娘之名私取药材,汝岂不畏死乎?”
阿梨捂颊:“郑娘子或杀或剐,悉听尊便!”
“称我‘主母娘子’!”郑氏大怒,指道,“拖去杖打,打死为止!”
无忌紧握双拳,冷视郑氏:“十斋日断屠,三嫂若杀生,岂不畏人告乎?”
郑氏眸中一丝慌乱,徐徐笑道:“小郎自求多福为好。”
“我阿娘、妹妹安在?”无忌沉声问道。
“尔且放心,你母子明日即会相见。”郑氏冷笑而走。
果然,次日有奴引无忌去正院。
高氏搂住一双子女,泣不成声:“四郎、五娘……”
观音婢埋首痛哭,虽与阿娘同在一院,却不得相见,该是何等煎熬!
高氏泣道:“阿娘终究未能护好你们……明日……我们去外祖家。”
无忌俯首凝望阿娘,抹去眼泪:“此非阿娘之过……”叹息一声,故使语气轻松,“去外祖家再好不过,也不至受制于人……”
高氏闻言点头:“你们清好随身之物,明日即走。”
回到房里,因有郑氏吩咐,诸婢未敢怠慢,小心清点着。观音婢启开榻边木柜,将平日所获珍物一一拿出。以前,父母但有何珍奇,皆会赏下,以至金堆玉积,塞满一柜。如今每执一物,皆能忆起阿耶。
“我早有言,尔等只许带走私物。”不知何时,郑氏站至身后。
观音婢连忙拭泪,头也不抬:“此皆阿耶所赐,乃我私物也。”
“尔已逐出长孙家,”郑氏见她毫无卑态,鲁莽推之一旁,愠道,“大人公所赐,自然归属长孙氏。”
观音婢站定,整了整因她拉扯略显凌乱的衣饰,冷视之。虽年方九岁,其身形却与郑氏相差无几,故站定便足以平视之:“不论三嫂如何否定,我自出生便已决定出身。我乃代北长孙氏,无一人可否认,皇帝亦不能!”
郑氏尤恶她目视自己,因踱去一旁,哼道:“是耶?今尔无家可归,失了长孙家庇佑,谁人高看尔?”
观音婢知其相激,只觉好笑:“三嫂出身五姓,今虽关掌长孙门户,若无才德,谁人又高看汝耶?”
郑氏忍住怒火,冷笑道:“无论如何,我已是当家主母,而汝空有长孙姓氏,尔后婚嫁如何,还未可知!”
“此事不劳阿嫂费心,我定谨记嫂之前车。”
郑氏恼问:“何为前车?”
观音婢懒于回答,瞥见一杂彩青花药瓶,忽觉眼熟,因拣出道:“此瓶归我,余者皆送尔。”
郑氏见那陶瓶无甚特别,再看满柜丰实,火气遂减,因对婢女道:“尔等务必利索点,明日此处装扮一新,以作二娘居所。”
“诺。”众奴俯首恭送。
“尔忘一物也。”走出几步,郑氏忽又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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