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璇玑正第10话·上 隋宫佳人
皇帝以其不舍,含泪抚慰,叹道:“惟怨你我生不同时……”对泣良久,再度沉睡。
陈氏榻边独坐,仿佛守着自己最后一丝希望。直至天将明时,方出更衣。回殿褪下昨日旧服,望一眼备好的繁复翟衣,犹如一件华丽枷锁。因退众人:“皆出外罢……”
贵人近喜独坐,宫人自也不敢逗留,降下帏幔,纷纷出殿。
倚榻小憩片刻,困怠的陈氏被一阵足音惊扰酣梦,眉头皱起,却也无心训斥鲁莽的宫婢,只动了动倦乏的身子,继续深睡。
来人屏气凝神,望着榻上亵衣半透的身体,态若海棠酣睡,难怪皇帝为之迷恋弃糟糠不顾。来人只觉心若火烧脑似虫蚀,管他甚么帝位、天下,不过浮华大梦,怎及眼下片刻欢愉?
常年压抑的情浴此刻爆发,将心底虚伪的人伦防线彻底斩断。来人步步向前轻声上榻,鼻尖沿着曼妙曲线缓移,闻吸薄纱下的每一处清香。触至丰肩玉肌,贪婪留下深吻……
陈氏隐觉颈边发痒,以为狮子犬淘气,纤手抚下抱之于怀,带着睡意嗔笑两声。
来人面掩酥软,顿觉浴火焚身无以解脱,遂解开阻隔春光的衣衫,以亲芳泽。
陈氏霎时惊醒,看清近在咫尺的年轻男子,脸色煞白,奋力推开来人,失声尖叫。
“夫人!”闻讯而来的宫婢急忙入殿。
“勿入也!”陈氏连声阻止,垂望一眼扼在喉间的大手,平复惊恐情绪,温声道,“适才梦魇,现已无碍,我欲再憩片刻,勿扰之。”
宫婢道:“然陛下已醒,传夫人受册。”
颈上之力愈重,扣得陈氏直咳,感觉力道渐轻,复道:“我知矣,汝去先备热汤,我将浴后更衣。”
“诺。”宫婢领命退出。
男子移手,俯首舔舐那片绯红,一脸深情:“我非有意……”
陈氏惊慌无措,声音颤抖:“尔意欲何为?”
男子环住怀中瑟瑟发抖的美人,手指四处寻芳,轻佻笑道:“卿助我登上帝位,我护卿一世安稳,何如?”
“放肆!”陈氏被轻薄,羞愤难当,抽身而出,又被揽怀肆意侵犯,挣脱不得,怒道,“尔再无礼,我讼之陛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焉知非是你情我愿?”男子轻啄一口美人气红的玉颊,笑道,“皇帝半身入土之人,卿何必留念?莫如委身于我,必当富贵……”因揽之上榻。
陈氏迟疑须臾,奋力挣脱,怒面而视。恰宫人来请,掀帐而出。
男子轻嗅手中余香,意味深长地微笑,俄而隐没黑暗之中……
晴光冲破天际,隐于黑暗的龌龊丑态早已遁之无形,仿佛一切不曾发生。陈氏望着榻前低眉顺目问疾的太子,神情恍惚。
“我今尚好,汝不必忧虑。”
太子双手合十:“幸得佛菩萨保佑,陛下定能吉人天相。”
皇帝亦笑:“我儿仁孝,连日侍疾未得安息,死无恨。”
太子感泪涕零,伏拜道:“臣以多幸,蒙天慈鞠养;庆结皇枝,承欢恩膝下。唯愿分身竭命,报答慈造。”
二人对答几句,皇帝遣其回殿。
太子走后,皇帝闭目养神。良久问道:“妃缘何一言不发?”
陈氏闻言一愣,须臾强笑:“陛下须静养,妾不能多言……”
皇帝笑道:“太子仁孝,日后必会善待尔等。”
陈氏脸色惊变,被皇帝握住的手猛然一抖。皇帝察出异常,询问:“何故?”
陈氏欲言又止,摇首否认。恰于此时侍者入殿呈状:“越公奏疏以报。”
皇帝览而大恚,怒曰:“人前感念父子恩情,私下莫不盼我死!”
陈氏知其意谓太子,虽不知何故,却也能猜出东宫不轨,想及受辱之事,颜面而泣。
皇帝问其故,陈氏泫然泣曰:“太子无礼!”遂以俱告。
皇帝暴怒,半撑虚弱之身,以手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诚误我!”乃呼柳述、元岩,“召我儿!”
驸马都尉兼兵部尚书柳述见皇帝情绪激忿恐伤龙体,连道:“陛下勿急,臣即去大宝殿传呼太子。”
皇帝伏榻长呼:“杨勇也!”
柳述等人面面相觑,皇帝穷尽力气怒喝:“速去敕书……”
“诺!”二人知有变故,连忙出殿而去。
陈氏轻抚着剧咳的皇帝,抬眸望一眼棱窗,只见宫墙上空,聚拢的阴云遮去晴日,一副山雨欲来之势。轻呼侍儿:“将变天矣,阖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