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话·下 夜送良药(1/2)

作者:梨白如雪

有美璇玑正第9话·下 夜送良药

月光无声地透过窗棱,将院中的梧桐树影投于地板之上。立秋后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不若昼日那般炎热,最适安眠。

值夜的婢女将帘子放下,又将屏风微微移动,以使小郎君不会受凉。回至原座,听见榻上辗转反侧,转眸看去,屏风现出小郎君坐起的身影,继而传来一声长叹。

“二郎,夜已深,恳请安歇。”婢女温声提醒。

又一声长叹传来,带着些许懊恼:“阿芙,若尔触怒他人,何得令其释意?”

“可说好话以示歉意。”阿芙暗自偷笑,小郎君定和三娘闹翻了!然也奇怪,先前三娘被气哭小郎君也不曾示弱,难道三娘誓要恩尽义绝?

“然……好话说尽,伊仍不与语,何故也?”屏上人影忽又消失,随之传来重物倒于床板之声。

阿芙愈加肯定,这对姊弟常相斗气,事后各又懊悔,只不知此次何故。因道:“不若赠以爱物作赔?每与阿茗吵嘴,若伊不与语,送之吃食便会和好。”

“送之物事?”屏风再次印出人影,小郎君以手扶额,“然不知其爱。”

阿芙掩嘴偷笑,心道:若问三娘所爱,惟落雁弓者!三娘对此垂涎已久。然而婢女不敢怂恿伊割爱,故只暗示:“于其有益便可……”

屏上的人影再次消失,此次并未躺倒,却是翻身下榻,开柜翻找:“便是它了!”

阿芙一看,竟是一陶瓷杂彩小药瓶。小郎君去岁坠马,主母与之此膏,云是西域进贡奇药。想来三娘负伤,小郎君自责,故才奉上此药。阿芙不禁叹气,这对姊弟虽针锋相对,却从未失手至此。

不及细思,小郎君已飞速奔出,阿芙操起地上的靴子:“二郎……”

“阿茉,有何异常立即来禀。”高氏见女儿睡下,小声叮嘱婢女。

阿茉卑立而答:“诺。”送走娘子,返入见妹妹端来温茶樽,接过亲置于案,方道,“阿慕,汝该去了。”

“长夜孤寂,我陪阿姊说话可好?”

“汝侍奉云娘,岂可离职?”

阿慕吐舌:“阿姊好是正经!”

妹妹走后,阿茉一层层降下纱帐帏幔,方是坐褥绣花。空荡的屋内微火跳动,显得异常安静。

“此黑鹅绣工极好!”忽地,一句低笑传来,“然……我喜食大白鹅,黑色肉质……口感恐差矣!”

阿茉险些戳伤手指,看向来人,一模样周正的青衣坐近来,料是怠工至此。因哭笑不得:“此乃柳叶飞燕图,我绣于襦衣之上……”

“原是春燕?”婢女尴尬挠首,“未及细看……”少顷,又笑,“我唤阿茗……”

“妾名‘阿茉’。”阿茉将绣花针蹭向发间,俄而熟练挑绣。

阿茗见伊冷淡,挠首半晌,寻到话头:“里头是你家小娘子罢?”

“嗯。”阿茉轻答,终肯开口,“实为阿郎外甥女,阿郎子女不多,太夫人尤爱之,礼同我家小娘子。”

阿茗趁机奉承:“料是主人看重,方得侍奉小娘子。”

“过誉。”阿茉谦笑,“不过当值日久……”

二人说着家常,忽闻声响,阿茉嘘道:“有人入来!”

阿茗掩嘴轻咳:“实所抱歉,我有风寒……”

阿茉笃定:“非也……似有足音……”说着径直起身,欲去察看。

“应是巡夜家仆。”阿茗拉住她。

阿茉多疑,执意往内,手方触帷幔,有人拍肩。回头看去,另一瘦削婢女手捧食盒立于身后,笑容可亲。

“此乃阿芙。”阿茗暗暗舒气,为之引荐。

阿芙转身启盒:“二郎已眠,不见阿茗,寻来此处。阿茉既在,莫如同食。”

“芙母掌管庖膳,我们常有口福。”阿茗抓起一块葱醋鸡大快朵颐。

饥感袭来,阿茉偷咽口水,遂与之同食。

世民立于幔后侧耳倾听,确信婢子专注美食,心底怒骂:蠢材阿茗,几坏大事!所幸我有后招……蹑足来至榻边掀开纱帐,榻上之人气息均匀。揭开薄衾,见其脚踝红肿未褪,愧意弥深。

因不善识路,行走多时仍未至家,所幸遇见阿梅领来众仆。然而,长时行走令小娘子足伤加剧,虽医人判定未伤筋骨,世民仍觉罪责在己。

阿芙见窗外树影摇晃,拉了阿茗告辞:“二郎恐会醒转,此处不宜久留,回见。”遂出复命。

世民双手抱胸,道:“阿芙,调虎离山之计运用娴熟,不枉平日令尔抄书。”

阿芙低首撇嘴,实为娘子罚之,伊却让人代抄。

阿茶见小郎君夸了阿芙不提自己,上前讨赏:“二郎,奴遵命与之闲话……”

世民冷哼一声:“嗯,尔可去歇息!”言毕转身而去。

“所许鹅炙可否兑现?”阿茗欲追上去,却被阿芙捂嘴拖住,只能眼睁睁望着那尊背影远去,如同刚到嘴边的鹅肉渐行渐远……

“汝确定无人发觉?”昏暗的棱窗下,一双眼睛透过棱缝盯着一前一后进房的主仆。

“奴潜行于后,及众至方敢现身,必无人察觉。”

半响,沉静的声音复又响起:“往后必要谨慎,万勿露出破绽!”

“诺!”

次日,世民早早来就膳。

花厅里,银铃笑声宛如廊下黄莺在鸣啭,是几位小娘子在欢逐。仔细辩认,并无年纪最少的那位小娘子,眸中光采瞬间黯淡。

“二郎!”带头嬉闹的秀宁瞧见弟弟,呼道。

世民轻叹,随奴婢指引入席而坐。被当众无视,秀宁吞下恶气,悄向众人:“伊暴怒无常,不喜语与娘子,勿与玩之。”果然,小娘子们面露怯色,虽见伊相貌清朗,仍避而远之。待众夫人言笑而入,方是停止嬉闹。

望见高氏母女随之而来,一直无精打采的世民眼睛一亮,端身坐好喜待开席。

窦氏关切了观音婢足伤,又向高氏引疚:“秀宁成日与兄弟厮混,行事若似男儿,妾有不教之过。”

高氏安慰道:“小儿好玩,常有难料之事,夫人不必内疚。”

观音婢亦道:“实我无用,不怪秀宁姊。”

秀宁致歉高夫人后,闻言感激一笑。观音婢回以微笑,察觉其旁一人频顾,料是昨晚的小郎君,心中别扭,偏过头去。世民如见晴空霹雳,心间布满阴云。

席间,窦氏见世民默然切肉,因笑:“二郎何得这般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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