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魔剑第四十二回:天魁战启双星殒命
转营处,悲风起,长袍飘,烟尘烈,片鸦嚎枝。
羔蟒兽头骨悬挂于大帐之顶,一弓背黑影挡住帐外之光。帐深处夔王正闭目养神,微觉之际,缓缓睁开虎眼。帐前黑影已矮了半截,那将双膝跪倒在地,烈风卷起他的棕发,胡乱飘摇。
“夔申!瘴泽王索纳跪见!”
夔王已猜出七分他来此处的目的,他将双手扶在双腿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静听着。
“瘴泽王索纳,邱泽险瘴林之主,对山峦、川流、生兽、先民起誓。我将以我瘴泽王,蛮夷战士的荣耀,向夔发出挑战。若生,则保蛮族大泽安顺,丰食广代,万世不竭。若死,则部族死侍夔王,肉化林肥,甘守蛮土,保王安民。”
索纳每一字每一句清清楚楚,徐徐而出,他的坚决不止在誓言中,更在自己心中。他直视着夔,双眼中不是愤怒和悲壮,而是坚毅。没有燃起的斗火,只有不留退路的肯定和坚决。
那是天魁战誓言,蛮族以强者为尊,若蛮王已立,在任期间,有任何人有胆量有能力挑战蛮王的,皆可开启天魁战,若胜则接任新轮蛮主之位,不计前嫌过往,所犯罪过一笔勾销。索纳已无退路,在他面前,没有屈辱的活着,只有高傲的死去。
“你不肯受喀戎之罚,或是你真想做这蛮王?”夔望着眼前跪着的人,那是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邱泽何其广大,统一千百部族何其不易。瘴泽王索纳为自己左膀右臂,同他并肩收复了这广袤的邱泽,建立大都,曾经举杯邀饮的战友,如今真要刀枪相见,拳脚相加?
“我欲杀喀戎,亦欲做蛮王。”索纳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只有一如既往的坚定。
夔的喉咙动了动,向着索纳走了几步,又道:
“欲杀喀戎,必先称王,瘴泽王不愿受喀戎之罚,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索纳双眼移开夔,低下了头去:“本王并非不愿受罚,只是不愿受辱。”
他又抬起头来:“望夔王应战!”
“你可知喀戎为何如此做?如今南夷邱泽虽一统,八王却不齐心,蛮族内部暗流涌动,若不及时处理,只会一朝崩于蚁穴。喀戎此举,一定不是有意为难索……”
“我不知八王关系如何,如果为了蛮族齐心,要索纳去死,我义不容辞。但若要受此侮辱,索纳难以死见先祖,更无脸面活在泱泱蛮胞眼前。要有棋子作为蛮营前进的代价,选我,只是喀申谋选错了棋子。”
夔心头一凛,的确,若是非牺牲不可,又为什么是他索纳呢。为什么要让昔日的挚友来承担这份痛苦。喀戎并没有与他定谋,罚索纳之事,或许只是出于对他贻误战机的愤怒,夔无法揣测喀戎的意图,但他知道,他是那个完完全全为蛮族未来谋想的人,如果没有他,蛮族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不忍又怎样,在蛮民和私情之间,夔必须做出抉择。他的抉择对于索纳是残忍的,但他抉择的后果不是由他自己一人来承担,因此他无法遵从自己的内心,更无法轻易做出抉择。
“或许是喀戎掂轻了荣誉在你我心中的份量,他还能被谅解吗。”
“原谅只会纵容一错再错,无法挽救任何事情。瘴泽王若操戈倒向,夔王也能原谅我吗?”索纳言出带着杀气,不容余地。
“你在威胁我?”夔知道,他不过求光明公开一战,守住他最后的尊严,只是这尊严的代价……
夔缓移目光,将索纳打量一番,他看得出那浑身的倔强和不屈,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眼前人,他闭眼咬牙转过身去:
“来人!鸣角令!”
盘踞一处的蛮营大寨上空,传出了声声呜鸣,长白兽角所制的角令之声低劲悠远,回荡在各个部落营寨。
鸣声一起,寂静的蛮沸腾起来。除去瘴泽王索纳,其余七王尽皆率部下前往练刀场。
“这被喀申谋调遣,一觉还未安眠,怎么又是吹又是敲,又要集合听废话了。做个蛮将不容易,生在乱世不容易了!艾切!”叱咤边往练刀场走去,一路不忘抱怨。
“不知夔王又有什么大事公布,怎么不先通知老夫,老夫纵横沙场几十年,稍加点播,对夔对战局乃是大大的好处。”木隆一手扬舞,一手护着宽剑,侃侃而道。
“是啊,有这种大事,应该先同雨泽王商议,行事才能周密。”呼峦崖在他身旁,二人一同前往。
雷泽王花雄棘路遇土泽王哈刚达,示意问好,后闲谈问道:“哈首领昨夜在营中伏击北贼,空守一夜,但也比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强啊。”
哈刚达挤出笑脸:“哪里,担惊受怕,只可惜北贼未至……”
花雄棘朗声笑笑:“无妨,今日怕是要交代昨夜之事,我们前去便知。”
风泽王黑疾已近练刀场,手中狼骨珠飞盘,脑中更是不停:我要看你喀戎作何解释,今日失信于九军,此后如何立威?
那云泽王石拓野听号角之时,还在安顿劳累军士,关心处理营中琐事,不慌不忙向练刀场漫去。
七王齐聚练刀场,相互寒暄,只见练刀场之上,远立着二人。
“艾切!我说这八王总是不齐,前日伏兵营外岭少了两个,不知道收了什么秘密任务,只剩六人在外挨冻一宿,今日七王在此,却还短了一个,又是被卡申谋安排了什么机密。我叱咤什么时候能有这种荣幸,能接到申谋的秘密任务?”他边说着,脸朝着哈刚达的方向,任谁看都是说给土泽王听的。
哈刚达还未开口,木隆抢口道:“依老夫看,稍后就会真相大白。”
“艾切!雨泽王说得好,稍后便见分晓,艾切,雨泽王说了什么吗?我怎么没得到一点启发啊。”
木隆已然面露愠色,呼峦崖忙对二人道:“夔王还在等候,我们速去才是。”
七王来了练刀场,见那二人正是夔王、索纳。二人相对而立,相距不过三丈。
一时间,随号角声而聚集的蛮兵缓缓汇入广场,七王到练刀场,擂台之下摆着七把椅子,夔转身面向众人道:
“雨泽王木隆!”木隆上前一步,心中窃喜,夔王心中还是以老夫为八王之首。
“风泽王黑疾!”夔念到诸王时,谁便上前一步,报出到场。六王心中皆知,这是什么场面。索纳站立台上,今日必是有一方倒下。
点齐了七王名号,夔继而道:“七王入座,天魁战将启,众将肃穆!”声落时,那沸腾的蛮军阵中,竟再无丝毫声响。唯听得耳畔烈风呼呼,练刀场大旗招展。
众王皆知,这是索纳不堪扫喂雚疏之辱,要向夔王发起天魁战,争夺蛮王之位。只是此刻各怀心思,又肃穆不言。
“瘴泽王索纳,邱泽险瘴林之主,向我邀战。邱泽大都之主,蛮申王夔,对着山峦、川流、生兽、先民起誓。我将以我蛮王,蛮夷战士的荣耀,接受瘴泽王的挑战。若生,则保蛮族大泽安顺,丰食广代,万世不竭。若死,则部族死侍瘴泽王,肉化林肥,甘守蛮土,保王安民。”
练刀场内,蛮兵大骇,此时此刻索纳竟向夔提出天魁战,蛮军之中不免一阵骚动。索纳手下将士却已早知此事,索纳帐下婴、熋、肋、祀、螟、炙六将悬心提胆,此战若不胜,索纳必死,一族之落,怎能无首?
七王坐椅而观,练刀场上二人已拉开战事。左右各列兵器架,索纳始终没有朝着自己部下望去,他只是从陈列兵器的木架子上取下一柄兽骨锤。
见夔只是站在面前不远处,毫无动作,也不挑拣兵刃。索纳嘴角动了动,要收回话去,却还是说了出来:“让我,战个痛快。”说着,将右手中的骨锤亮出。
夔终于转身去,拿了一件相同的兵器。狂风卷起硕大的砂石,朝着练刀场扑去,二人立在烟尘中,凝固着杀气。
七王端坐于台下,没有人再敢分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二人。
索纳知夔不会先动手,一指指扣紧了锤柄,握在拳心。风中嘶吼瞬间袭遍全营:
“小心了!”声起时,索纳已骨锤拖地,朝着夔正面奔去。逆风呼呼之声随即袭来,近距夔一丈时索纳拖锤腾空而起。他右腿弓步,左肩后斜,将右手上的骨锤连同右臂抡起,向着夔面门砸去。
方才手握骨锤之夔,此刻却没有做任何的格挡闪避,任由那急锤扑面而至。
众人愕然,七王心中一阵动荡。
索纳招式间未留余地,这一锤乃是全力而出。骨锤到时,夔下颌受创,被这跃起一锤砸得向后仰去,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轰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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