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林低擢第十章:潇潇枯木倚落叶 戚戚寒枝傍晚霜
:“罢了!你这小子武功不错,以后还有用处,本将军还舍不得你死。”说完!便吩咐了仆子将他扔了出去。
昏迷之前的他依旧记得白龙昆的承诺,他必须也愿意等待那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了他能活下去的勇气,坚持到这一刻为的不就是她么!
小丁狼硬撑着身子忍着疼痛往白龙昆交代过的地方匍匐而去。他要等,一定要等,虽然并不知白龙昆到底会不会讲信用,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等。
第二日一早,果然有百姓在后山打猎拾得一套莲蓬衣,他与相王官职不同衣衫颜色亦不同,各府护卫装束也不同,眼下二人权势高下的局势百姓们无人不知,便将此物呈上将军殿,茹威见之不悦,他对相王疑虑不假,倒也不信相王如此愚笨,但这步棋走到这份上,证据多少已经没多大要紧了。
大白天的,初堇扬望着重伤在地还迟迟不肯离开的小丁狼,心中疑惑,却又不能上前询问,反而一群群百姓围观不散,各个指指点点也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其中也不乏善良的百姓劝他去寻大夫养伤,但他依旧是不肯,极其执拗,众人无法,只得任由他去。
:“少公爷是起了仁善之心?”
初堇扬不理会伙计的打趣,只喃喃自语:“白龙昆到底与小丁狼说了些什么?让他如此固执坚持?”
伙计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要去忙活店里生意之时,初堇扬突然拽住了其后脑勺衣襟,若力气再大一点儿,恐怕整个人都能被他吊起来。
伙计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上司,不能发脾气,只能和和气气的询问缘由,初堇扬百无聊奈的随即吩咐其去请大夫为之处理伤势。
那伙计极不情愿又不敢反驳,只好照办。这家伙一个死尸傀儡,长相倒还算小英俊,就是行为举止没有灵魂,大夫为其上药包扎伤口都不喊疼,也不皱一下眉,好似没有痛觉似得,他转来转去,四处仔细打量着他,甚至动了动手指戳他都没有反应。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各种结论都列举了一遍,反正都认定这家伙不是人就是鬼。一切完毕,伙计交付了银钱给大夫便一同走了。
彼时茹威的眼线已经上报,他冷冷的应了一声!突觉好奇,便带着两个随从往梅雨阁而去,这伙计惯会看人眼色,赶紧上前无微不至的伺候。
没待茹威问话,身旁的随从倒是颐指气使的呵斥道:“无知贱民还不跪下伺候。”
伙计听罢!故作维诺害怕的跪地告饶,毕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反正认错就对了。
:“我巴国族人各个侠肝义胆、豁达明理,财仗义疏,但也要有是非之分,本将军惩罚区区一个叛主的奴仆,你可有意见?”
那伙计赶紧示弱匍匐在地磕头,吓的满身是汗,便赶紧解释:“将军爷爷请息怒,小的哪里知道那位小不点是您麾下奴役,更不知道他犯了什么大罪,原以为是可怜人罢了!就不忍心,谁知道这人是个背弃旧主的小贼,请将军爷爷饶恕小的这一回。以后绝不会再发这烂善心乱救人。”
伙计又深思片刻,觉得还不够唯唯诺诺,便赶紧故意装出被吓得要命的样子,全身颤抖起来,忍不住的擦拭着汗水。
茹威由方才冷漠的面容突然微笑起来,赶紧命他起身。
:“梅雨阁,酒肆也!本将军带几坛回去,你速速取来。”
那伙计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应是一声,匆匆取了几坛好酒孝敬茹威,待到付钱之际,即刻上前恭维拒收,但他的为人也不会去贪这点儿小便宜,只一个眼神,那伙计唬的赶紧收了银钱,恭恭敬敬送走了这位阎王爷,待到人远去不见了身影,他才敢迅速恢复常态。
初堇扬暗处瞧着忍不住嘲笑一番,对于伙计的演技他是打心底佩服的,只是面对初堇扬的讥笑,伙计多少有点儿生气。
还未回到将军府,只在半路上,茹威便神情凝重严谨起来,对梅雨阁甚是怀疑,随即吩咐随从暗中查探一番。又命人将要死不活的小丁狼带了走。
眼下如惊弓之鸟的相王府中,唯相王夫人与老太夫人还算冷静,尤其是老太夫人,她的沉着稳重让人十分敬畏。
望着跪在地上焦急的相王夫人也是无奈。她这儿媳妇虽然表面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极苦,儿子没有音讯,丈夫又没法回府,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每每煎熬。
:“你起来吧!跪着也没用,如今相王府被茹威暗中看的紧,我也无法去面见君王,你且让老身想想法子。”
相国夫人毕竟没有经过多少风雨,哪里还等得了,恨不得即刻冲出去杀了茹威那王八蛋。
:“还望母亲辛苦些,眼下没有个对策,我相王府一族必然不保。”
老太夫人冷冷一哼!:“他们是老身的亲儿子亲孙子,我比你着急,但也不能乱了阵脚。”
相王夫人当即便哽咽起来,若再拖延,指不定要如何哭爹喊娘呢!
:“请母亲慈恩!”
老太夫人无法,她望着眼前开的正艳的几朵红菊,又瞧了瞧委屈吧啦的相王夫人,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斗了一辈子,终究无法做到寿终正寝。
:“老身能为救儿子孙子救家族而豁出性命,希望以后相王府危难时你也能。”
相王夫人不明深意,只一味的答应着。
对于此时还在装愚的相王夫人,她也只能嗤之以鼻,甚至鄙弃至极。
:“夜里不方便,生死都掌握在茹威手中,倒不如白日里来的正大光明,你我准备片刻,去往祭祀殿祈福,跟踪的几个小喽啰不足为惧,彼时,你前往皇城随便找个可信的由头去伺候君王,老身则拼着这副老骨头去边境城见茹威大将军。”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老太夫人随即命人取了锦帕来,也不知记录了些什么,完毕之后!寻来了锦盒装了锦帕递给相王夫人。
:“蜀国礼节抵达后,不论听到是胜是败的消息一定务必将之交付于君王,彼时才能保证我族不至于丢失性命。”
相王夫人不疑有他,乖乖应是照办。
婆媳商议片刻,各自散去收拾行李,相王夫人诡异一笑,意味深长。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老太夫人的计划一一实行着,毕竟是大白天,茹威的眼线只能在百米开外跟踪,待到进入祭祀殿,两位夫人赶紧与奴仆换了衣衫,各自向不同方向疾驰而去,换了主子衣衫的两个仆子装的也像,便没有引起茹威眼线的怀疑。
相王夫人不敢露出真实身份,又鲜少进宫,宫中护卫对她不甚认得,她只能打点了多数银钱,使其拿着相王玉牌求见君王,巴国君王欲夺权,自然愿意接见相王夫人,只是她起初不愿意透露老太夫人的计策,小君王自不会勉强,便将之留在了宫中静待时机。
初堇扬收到巴国皇城来信,相王家眷已经有所作为,甚至老太夫人已然往边境赶来,此事正合他意,如何不满意。
:“我们能收到消息,那茹威自然也能。”
初堇扬望着伙计幽幽一笑,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伙计恍然大悟,似有拒绝之色,甚至对初堇扬十分不满,但无奈于人家上司的威严,只好照办,一路暗中护送老太夫人平安。如若不行此计,恐被茹威发现,抢先一步暗杀死在路上就坏了大事。
一切安排妥当,初堇扬忽想起柳泠芌来,便带了茶点去探望她。
如今见她,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胃口也日渐恢复,此番——倒让他放心了不少。
柳泠芌见了他来,赶紧撑着重伤的身子向他道谢,不过是举手之劳,初堇扬自然不稀罕领这功劳。
:“听闻少公爷将相王之子也绑了来,您认为相王会是任人宰割的么?”
初堇扬淡笑不语,只顾给柳泠芌剥橘子吃,一应吃食通通摆放了出来,拼命的往柳泠芌婉中夹菜。
柳泠芌不由得好笑:“我又不是那饿死鬼投胎,哪里就吃的完了!”
:“几日不吃不喝,都消瘦了许多,乘着眼下身子大好,多吃些补补。”
柳泠芌心中有事,必然不会安生吃饭,大仇未报,她那里能自在,便变着法的追问初堇扬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他不理解柳泠芌一个姑娘家家哪里来的戾气,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这些都是小事,你只管养好身体,何苦为难自己做一些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柳泠芌苦笑,小声嘀咕着:“可我要报仇啊!”
初堇扬无奈一叹!并关心的嘱咐了几句便打算要走,柳泠芌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神情坚决的说道:“若成功,还请少公爷将茹威的性命留给我处置可行?”
初堇扬见她固执,只好随口答应着,随即扬长而去。
人一旦成长,思想多少有些变化,尤其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如今的政局柳泠芌无法正面面对相王之子,既然不能相认,便只能尽可能的照拂。相王之子虽胆小人实诚,但也是个倔脾气,誓死不吃敌人的嗟来之食,伙计们正是发愁之时,柳泠芌心软,便备好了吃食酒水去探望他,任凭他如何闹腾柳泠芌都耐心在一旁守候着,也许她是不想让幼时最后的依恋也辜负吧!
受了相王之子几日不肯屈服的倔脾气,在柳泠芌软硬兼施下的照顾下,他总算肯好好听话,不在胡闹伤害自己的身体,只因她常年带着面纱,又不肯说话,相王之子只当她是丑陋的哑巴!甚至开始向她述说着自己一生的故事。
待他说起幼时与慕倾城的过往时,柳泠芌忍不住流下泪来,那也是自己幼时的过往,如若没有接下来的事故,她与相王之子兴许还是青梅竹马注定是一对好良缘。
柳泠芌怕失态引起他的怀疑,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开,只留下一脸懵的相王之子发愣。
:“是我太啰嗦了,吓跑了人家姑娘。”他苦笑片刻,不在说话,只顾发呆。
三日后,老太夫人平安抵达巴国边境城,随行的几个仆子也都四肢健全,这些得亏伙计在暗处保驾护航,要算起来,这回是他打的最痛快过瘾的一次,虽然有时也会遇到几个跟小丁狼一样武功高强的对手,但冥冥之中总有人在暗处帮助他。
茹威虽觉得意外,但目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即与几个当地官员表面喜悦的为之做了一场接风宴。
要说这老太夫人也厉害,到了城楼下张口就自报家门要求见茹威,这样一来,他茹威便只能好生照拂,不敢伤她分毫。这样明目张胆自然不敢暗害了,毕竟背后还有个小君王虎视眈眈,就等着自己着了道被人夺权。
:“老太夫人一路辛苦,您好歹送了信来,我好叫人去迎接您。”
老太夫人惯会装慈祥,如今孙子在他手上,自然需得阿谀奉承些,态度摆正了,才有商量的余地嘛!
:“大将军国事繁忙,老身可不能劳烦你,况且此来是为我那不知生死的孙儿,想着你太忙,便亲自来找,你可不知道,相王在府中都快急死了,要不是身体不好没法出门,不然早就长了翅膀飞来寻他儿子。”
茹威淡笑,做戏嘛!自然要做足。
:“此事虽然我不大清楚缘由,但在我的地界出了事,自然得全力追捕,前些日,我已经将可疑之人全部逮捕,只是可惜,都死了,也未曾问出个结果来。”
老太夫人附和道:“辛苦了,既然老身来了,还请你多费心。”
:“这是自然。”
这一场接风宴各个都吃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头,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次老太夫人毫无商量余地的亲自前来,别说茹威措手不及,连同相王都忍不住大呼:“糊涂!简直糊涂,母亲这又是何为?”
:“怕是有人故意将此事夸大了传了消息给老太夫人,好不容易让茹威没有了挟持,这会儿又让他捏住了命门。”
相王细思起来,连同白龙昆都明白自己的儿子并非茹威所为,此番前来不就更加让茹威无所忌惮!他这精明的老母亲又怎会不知呢!深思片刻,相王大惊失色。
:“眼下退无可退,难不成母亲她…………。”相王又气又急,本来想好了对策对付茹威,眼下两头棘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