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林低擢第四章: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一月后!寿仙城闹天灾,方圆千里干旱至颗粒无收,百姓们怨声载道,几次奏书送往都城政殿之上,望帝为此寝食难安,故与众臣商议应对之策。
:“此次天旱比往年的都要严重些,单单拨款开仓放粮已经解不了燃眉之急,你们可有何良策?”
众臣相视一望,各自都在心里嘀咕着,却又不敢贸贸然提出建议,职位有不同管辖的方面也不同,大都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来衡量政局,以至于无人能答。
此时国相深思片刻,回答道:“禀君,眼下对于当地灾民来说,拨款已然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将款项取出向各地收购米粮,如此一来,灾民的温饱便就解决了,只是开仓放粮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此次天旱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若再拖下去,必然迫使族人们打家劫舍民不聊生。”
望帝不悦,说了半天不全是废话嘛!故问道:“想来你是有法子的,姑且说来听听。”
:“寿仙城地处偏远,调水恐怕来不及。不过听闻琉璃山有水镜之称,其处常年蓄水而不枯,又离寿仙城最近,不如君帖了皇命凑足了人数前往劈山开路,将琉璃山水引入寿仙城,如此一来,不怕将来如何天灾都能应对。”
望帝大悦,只是安排谁去管制就成了问题。
一众官臣之中,唯左政史细想来觉得还有所不妥,便赶紧劝言道:“君请三思,此计不但费时费力还劳民伤财,更不能解燃眉之急。何况时处天旱,国相之计达成,但收成断收,且干旱大半年,收成数量比往年远远降低一半,若要恢复往日富足,还是需得三年之久啊!那么这三年又从何处各地收拢来米粮捐赠?”
望帝细想来也觉得不无道理,国相被左政史驳了面子,当下便又气又愧,呵斥道:“那依左政史的意思,你可有什么更好的计策啊?”
左政史不语,眼下的他,确实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太卜拍马屁似的附和道:“既然有计可施便先着手行动着,待后面有了良策再定不迟,总不能在此等着的好。”
左政史赶紧呵止:“不可,君请明鉴,琉璃山乃水镜之地,常年不干枯却也未曾出现过水涝,说明此处亦有控水的好处,太阳神造物自有缘结,如若开辟出来,寿仙城无排水能力,水涝不止又该如何?”
:“左政史想的也太长远了些,眼下还是解决当即问题,何故扯那老远,难不成你忍心看着一方族人受难不成?”
二人争论不休,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望帝烦不胜烦,他望着所有各执一词的大臣们,暗自长叹一口气,思绪混乱的他不愿再听众人争执,招呼不打话也不说,挥了挥手便带着心腹走了。众臣闹了好一阵才发现望帝已经离开了半日,无奈,只好各自散去。
巫师的存在就是通晓神灵的祭祀神,以祈求上天垂怜护佑。寿仙城遭受天灾,巫师的责任便是组织一场又一场祭祀活动。其中有巫童八人,围着巫师盘膝而坐。各个手拿木枝手舞足蹈念着什么。巫师则手持藤杖起坛祝祷,口中念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咒语。
望帝站在远处认真观望,此刻扶青将军突然来回禀事宜。原来是寿仙城的族人受不了天旱之苦,已经有近百人涌入都城之中,以乞讨为生。
望帝微怒,仔细询问可有宦官管制,扶青摇了摇头,他却冷冷一笑。
:“无论蜀国处于何种境地,这些人永远都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让他们出来救济,堪比登天还难。”
:“如此!小臣倒愿意前去管制受灾的族人。”
望帝挥了挥手:“不必,尊自有打算。”
扶青细思而恍然大悟:“君心中有筹谋,怪小臣太笨拙,不明君的深意。”
:“计策是有,只是尊身边儿没有可信任的人。都城要紧,不能贸然派遣你去行事,其他的嘛!”望帝冷冷一哼!一副对众宦官失望的表情,恨不得将朝堂也血洗一遍。
:“各个都如同丢了命根子一样缩着不露头。”
扶青心头忽然想起一人来,赶紧推荐。
:“君可用他!”
望帝瞧了一眼衷心无二的扶青,他虽未明说,但望帝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孩子——尊不放心。”
:“君是觉得他城府极深,不刊信任,恐以后无法掌握?但臣下却觉得此人聪慧又仁义,就算仇恨根深,他也会将利国利民的事放在前头。”
望帝细思片刻,对于扶青所说也并无道理,况且如若他真是那般是非不分大奸大恶之人,那日围场之时他便可以一举刺杀为父报仇,何须等到现在呢!况且最要紧的是,他久不参与朝政,无仇亦无旁支牵连,身家如此清白,自己该放心才是。
:“既如此,尊便准允了。”
:“君英明。”说完!便要领命去请初堇扬时,望帝突然制止。
:“不必你去,明日尊亲自前往。”
扶青虽不甚理解,但皇命不可违,附和几句便退出了宫城。
第二日一早,望帝粗略整装一番,只见他穿着朴素清雅,亲自往皇库挑选了赠礼。想来此次望帝是以家人身份相见,而非君臣。
直至门口,见门户紧闭,只两个懒散护卫守着。望帝欲进,护卫们却不认得人,既不盘问也不让出入,扶青上前呵斥一声!二人见是大将军,便赶紧向其行礼告罪,此番倒整得望帝扶青有些尴尬,难不成他一个九五之尊还比不得扶青这个莽夫么!
望帝轻轻抬手示意,二人赶紧开门相迎。随后递给扶青一个眼神,扶青会意,即刻呵斥所有人不许声张。
在丫头带领的一路,望帝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扶青,并打趣道:“你小子,何时名气这样大了?怎的尊这张脸还没你好使!”
扶青起初一愣神,心中疑惑,难不成这位九五之尊是吃醋了?还是认为自己功高盖主而生气呢?思量片刻,赶忙恭恭敬敬的回复道:“君乃蜀国之帝,常年为国事操劳而鲜少挪步他处,族人自然不认得您,臣下此次显摆无非是上次查访一事,这才使得都城人人认得臣下。”
望帝不语,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方走去。
待到主仆二人顺利来至后院,正瞧这俩人母慈子孝闲聊着什么!
仆子们望见之后,各个惊恐行礼之际欲通知灵姬夫人时,望帝则命扶青阻拦。记得还在初堇扬幼时,灵姬夫人常常抱着他来给自己送茶点吃,也是像现在这般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觉得这才是最真实平淡的日子,只是帝王之家哪有安稳,只有身不由己。
远处的老嬷嬷见望帝身影,赶紧提醒,母子二人既惊讶又疑惑,匆匆上前行礼问安,随后请至客厅请茶。
初堇扬莫名的望着扶青,他却眼神闪躲不肯回应,心中不悦,给了扶青一个白眼便罢!
见望帝口渴的愣是喝了两碗茶水的灵姬夫人十分费解:“君这是从何处而来?身边儿仆子护卫怎都不带两个?”
望帝并未急着回答,只吩咐扶青送上一个锦盒,母子二人相视一望,更不知这位君王今儿是唱哪一出?
:“许久未见灵姬,今儿有空,尊便来瞧瞧你,近来身子可好?府中若缺了什么尽管跟尊讲,尊必然会满足你跟堇扬。”
灵姬夫人冷冷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懂,此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君了解我的脾气,不喜扭捏,若有吩咐,请君直言。”
望帝温和一笑,尽量将王者凌厉压制,就像普通哥哥对待妹妹那样。
:“昨日政殿之中,众臣商议天旱一事,应凿山引泉,寿仙城方能渡过难关,尊已应允。”
母子二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此事,初堇扬有抱负又有头脑,给他事做他自然能欣然接受,唯独灵姬夫人有些介意。
:“第一次君令堇扬出战巴国平乱,使我们母子分离三年余,第二次命我随侍君后病榻,与堇扬又分开几月有余,这一次,君要借走堇扬几许载?五年?十年?五十年?”
望帝明白灵姬夫人的担心,帝王无情,君臣不合易生嫌隙,她自然不敢让初堇扬离开,谁知道望帝会不会因旧时恩怨为难他呢!
望帝无法,略过灵姬夫人的发问,转而询问初堇扬的意思:“堇扬愿意否?”
初堇扬淡然一笑,轻轻握了握灵姬夫人那被气的颤抖的手,并向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灵姬夫人知道他心意已决,据理力争已是枉然,只好隐忍同意。
初堇扬赶紧行礼领命。
:“谢君恩,小臣定不辱使命,必然功成而归。”
望帝大悦,屏退灵姬夫人与所有奴仆独自与初堇扬说话。
:“此去必然艰苦,尊会多派遣几个人以护你周全,其中灾粮尤为要紧,凿山的人马尊也会给足你,但还有一事尊需你好生暗查。”
初堇扬心灵通透,早已猜到望帝所想。
:“请君放心,小臣全力而为。”
望帝对于他的能力甚为信任跟满意的,只要他应承,必然有把握。
时辰已晚,望帝与母子二人闲话了几句便启程回了宫中。
母子二人相视一望,各自深知对方心思,此时多说无益。
灵姬夫人既没有唠叨也没有抱怨更没有叮嘱,一日一夜下来言行举止与往常无异。
直到走的这天,灵姬夫人偷偷往初堇扬行李中塞了些伤药,将平日里穿的衣服换成了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路上干粮也是一应俱全。
待初堇扬跃上马背,望着几次欲言又止的他,灵姬夫人终于放下了那强势傲娇的姿态,说了句:“为娘盼你平安归来。”
初堇扬听她叮嘱之语,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笑容犹在,眼泪却欲夺眶而出。:“母亲放心,儿子不在您身边儿,请万分保重。”
灵姬夫人转身挥了挥手,若再耽搁只怕自己忍不住伤心流泪,直到初堇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她目送半晌,方被仆子劝了回去。
刚刚踏进内阁,红拂尘突然出现,款款走来,就要向她行礼辞别时,灵姬夫人抬手将之扶起。
不待红拂尘相告,她却抢先说道:“你去护他我很放心,路途遥远且艰辛,望你二人都能安好。我——等着你们回家。”
红拂尘叩礼,匆匆而去。
寿仙城本就不是很富足,加之地处偏僻,干旱使其无意引起的火灾便能烧毁大半房舍,百姓们苦不堪言,甚至有冻死的饿死的逃命离开的络绎不绝。
初堇扬所到之处无不是残破困顿的场面,百姓们各个怨声载道等待死亡。他心疼万分,经过了解后,便吩咐十来个护卫留下为之建造房屋,随后派遣几个仆子设立起粥棚,待一切完备,初堇扬便放下心来继续往城中赶去。
此间城中官员们已经等候多时,看各个打扮的十分朴素,状态懒怠精神不佳,似乎是几日几夜没合眼的样子。
见初堇扬莅临,众人赶紧行礼接待。
:“各位不必多礼,君怜族人困苦,特分拨了米粮、衣物被褥、银钱等。还请各位不辞辛苦分发给每一位族人。”
众感动的纷纷往都城方向行跪拜之礼:“君主仁德,下臣们替族人感激涕零。”
:“眼下责任重大,事宜繁重,便不要顾及这些虚礼了。”
一众人应是,赶紧起身忙活了起来。此刻族人温饱已然安定,那便只剩下干旱天灾之事。
县吏不了解初堇扬脾性,又怕怠慢了他,加之寿仙城什么都缺,特别是人手,便只派遣了两个本地的“万事通”给了初堇扬差遣。
待问清琉璃山方向和地形等事宜,便带领随身护卫前往探查。
此山高不见顶端,宽则走不到尽头,其地形陡峭险峻,甚至树林茂密野物众多,荆棘丛恒生,最高处还有云雾缭绕,细看去简直阴森恐怖的紧。
:“这琉璃山太险,想要凿出水渠简直比登天都难。”
初堇扬听闻有护卫大减军士锐气之语,呵斥道:“天命难为也要人定胜天,齐心协力没什么不可能,以后若再有人说出这等泄气之语便就地正法。”
众人不敢多言,各自应是一声,便认真观察想法子起来。
:“琉璃山实在太大,想要找到其薄弱点,还需得仔细查看,此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还需投机取巧方可。”
初堇扬思量片刻,向那“万事通”的二人要了此处的地形图。随后围着整个琉璃山走探。累了便歇息,饿了随便摘些野果子果腹,水源有限,初堇扬能忍则忍,偶尔稍稍抿一口水解渴便罢!
待到地图绘制完毕,随即便仔细研究起来,直到一处绝岩峭壁引起了初堇扬的注意。
:“瞧那处高十丈的峭壁上似乎有一座山洞,如若能从此处牵引水泉想来会更容易些。”
初堇扬说动就动,准备上去瞧瞧时,身旁护卫赶紧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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