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不骄第三十五章
琵琶的弦断了,他许是还记得。
为她又重造了一把上等红玉琵琶。
不似山石玉的朴素,却更是高贵。
换了琵琶,也该换了人。
锦屏还是一样喜欢弹琵琶。
日日抱着琵琶,日日弹。
已不是音色灵动如初,堪堪多了分哀怨。
哀什么?怨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坐在树下,看着夕阳西斜。失神。
“锦姑娘,锦姑酿。”
有个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
她侧目,面容温和:
“什么事?”
小丫头缓缓气,才答道:
“锦老爷来了。”
她微露讶色,继而又笑起来。
“带我去吧。”
“是。锦姑娘这边请。”
小丫头应了声便慢慢走起来,锦屏则跟着。
她还以为,爹不会来了。
她走的时候,爹的那副模样让她心忧。
她爹也只是嘴上不停地说她愁嫁,待到真要嫁人时,反倒是他不舍了。
锦老爷在前堂坐着,面色和蔼。
他似是又苍老了许多,鬓发又白了不少。
“爹。”
锦屏轻唤,眼框一阵酸涩。
锦老爷不停的应声,让下人扶着起身。
“你走的那日怎也不打个招呼,还是楼公子派人通知爹的。”
锦屏不答,她以为,那日爹已经知道她要走了,才会那般。
锦老爷叹了声气:
“以前总盼着你嫁,这么多年你也老是跟爹闹着说不嫁,如今,却…”
他顿了顿,忽又笑道:
“嫁了好啊,嫁了好…”
锦屏低着头,听着爹颤抖的脚步声远去,忍了许久的泪落下。
她以前从没仔细的看过爹,不知何时,他已是满鬓霜华。
有人递了块锦帕给她。
“擦擦吧。”
那人的声音温柔,淡薄,夹着丝关心。
她的泪却是更止不住,也不接那帕子,手紧紧揪着衣裙。
直到有人握着她的手,调笑道:
“再揪就要坏了。”
她也回握那人的手。只因她知道他是楼西画,而另一人是…
楼西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说,对那人道:
“表哥,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顿了顿:
“呵呵,还把表嫂给带来了。”
表嫂…四年了,他早该成亲了。
她并不意外,并不…
“我身子不舒服,先下去休息。”
“表嫂,你…”
女子的声音响起,又忽止。
表嫂…为何她是表嫂。
那女子才真真是她未来的表嫂吧。
楼西锦…楼西画的表兄。
罢了…想这些又做何用?
明日,她便要嫁给楼西画了。
她该做个好妻子,甚至以后是个好娘亲。
身后,楼西画和那女子似在争论什么,锦屏淡然一笑,用衣袖擦去泪迹。
楼西画那样说,楼西锦又不否认,你们…
又是何必呢?
天阴暗,无星无月。
风吹着她的发,青丝纠缠。
院落的槐树沙沙作响,落了一地的叶。
都还…葱郁着呢。
锦屏回屋取了琵琶,曲子一首接一首的弹。
弹的太过用力,调都变了。
夜色低垂,无人来听她的曲。亦无人说她扰了清梦。
细雨不知何时连绵不绝的下,雨声和着曲声,反倒是曲声淡了。
一人持伞走来,为树下的女子遮雨,却任雨滴湿衣衫,一片刺骨的寒。
“锦屏,四年前…我都知道。你若想走,便走吧。你若嫁我,我定真心待你。”
女子夹着哭音的声分外淡漠:
“你不嫌弃我,就好。”
少年轻覆住女子冰凉的手,有着释然:
“回屋吧,外边凉。”
女子不答,起身随他走。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未停。
四更时,嫁衣便送到了锦屏屋内。
锦屏也早早的便起了。
她今日气色很好,眉眼含笑,唇畔含春。
丫鬟们为她点朱唇,描黛眉,画胭脂,她还一会儿说重了,一会儿又说淡了的。
如一般待嫁新娘一般喜悦。
喜服上身,红纱盖头。
她随着媒人的指引走出门,上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