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第218章 我常风今日要做文官的敌人(万字章)
弘治帝将五人的供状看了一遍。
李东阳和常风跪倒在地,等待着皇帝对此案的决断。
弘治帝先说了对程敏政的处罚,这个处罚令常风和李东阳震惊。
弘治帝道:“程敏政玩忽职守导致试题外泄。幸而只泄给了徐经一人。”
“勒令程敏政致仕吧。”
皇上要罢程敏政的官?
怎么可能?
天下人皆知,皇上宽仁,倚重文官。程敏政以其出身、姻亲、科场名次、仕林名声,是朝中文官集团的核心成员之一啊!
京官们闲来无事,预测谁是下一个入阁的人。最后的得出结论:九成是程敏政。
然而这一回,皇上却将前途无量的程敏政一撸到底?
李东阳连忙求情:“禀皇上。程敏政有罪。但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至多罚俸或降职”
弘治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朕知道,他是你的好友。你自然要偏私!”
“偏私”二字的分量极重。
李东阳连忙噤声。这二字一出,程敏政他是不能保了。
弘治帝问常风:“常卿,你说朕对程敏政的处罚妥当吗?”
常风答:“皇上是古今!”
“你们这帮文官非逼着皇上当个没有任何乐趣的木头皇帝嘛!”
常风嘴里蹦出了“你们这帮文官”这样的词儿,这是捅破了窗户纸:张弘至有后台,后台就是朝中文官集团!
常风继续说道:“皇上是一个有理想的明君,希望能够让盛世长存。”
“他老人家还有无数利国利民的事情想去做。但这些年皇上龙体因勤政而欠安。”
“就算是普通百姓,身体不好时也会找个寄托,求神拜佛,祈求长寿。”
“皇上又没像先帝一般,纵容妖道、邪僧在京中胡作非为!”
“碍着你们这帮文官什么事了?”
弘治帝用尽力气,喊了一声:“说得好!”
常风继续义愤填膺:“人家礼部尚书徐琼,只不过不跟你们这群人搅在一起,只做事,不结党。跟白昂共同校订《问刑条例》时,没听你们这帮文官指手画脚。”
“你们就把徐琼污蔑成了万安、李裕之类的庸官?”
“皇上用他就是不对?就是违背初心?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嘛?”
礼部尚书徐琼用感激的目光望向了常风。
常风再道:“说皇上制定大政,不找文官们商量。笑话,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不是文官的天下!”
“皇上治国,如果不能乾纲独断,什么事儿都听你们这帮文官的,那岂不成了文官的傀儡?”
常风激动之下,言辞已经开始过火了。
终于,他谈到了内官的问题。
常风道:“往地方增派镇守太监、监管太监。是因为文官在地方上日益坐大。地方文官甚至有对朝廷大政阳奉阴违、敷衍塞责的苗头!”
“不往地方派太监看着文官,怎么办?”
“萧敬、钱能这样的有功老宦,皇上赏赐千八百亩地,给他们养老。这怎么出格了?又碍了你们文官的眼?”
“我艸,你们文官里的尚书、侍郎年老致仕,皇上不一样有丰厚的赏赐?”
情急之下,常风嘴里竟然蹦出了市井脏言。
常风狂怒:“说皇上调用国库银充实内库不对。你们这帮文官能摸着良心说话嘛?”
“皇上登基之后,从不把内承运库当成自己的私房钱。凡有战事,总是拿出内帑充作军费。”
“凡遇到灾荒,总是拿出内帑赈济灾民。”
“这么搞了十多年,内承运库穷的连耗子路过都含着眼泪走。”
“皇上赏赐有功大臣,连真金白银都拿不出来了,只能象征性的赐宝钞。”
“调用几万两国帑,充实内库怎么了?难道皇上穷的叮当响,你们这帮文官就高兴了?
常风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最后开始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儒家的伦理纲常打击文官。
常风高声道:“难道你们文官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纲常,都被你们就着酒肉咽进了肚,拉进了茅房?”
“你们知道张弘至这道折子的实质是什么嘛?皇帝是天下臣民之父。这是儿子在骂父亲!”
“儿子骂父亲,是为不孝!”
“臣子骂君主,是为不忠!”
“不忠不孝之徒,也配立于奉天门前广庭?”
“张弘至,我要是你,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在奉天门的石廊柱上了!”
常风激动之下,在前广庭化身一个大喷子祖安八年有爹娘的那种。
喷完他赫然发现,今日自己莽撞了。这一席话说完,他将彻底走向文官集团的对立面。
好吧,既然你们文官集团蹬鼻子上脸,要骑在皇上头上拉屎,倒立往皇上脸上窜稀。
那我常风,便要做文官的敌人!
弘治帝憋足了一口气,喊了一声:“好!”
“常风所言,便是朕心中所想!”
“所谓的七件异初政,常风已替朕一一辩驳。”
“张弘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弘至用求援的目光,看向内阁首辅刘健。
刘健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常风的辩驳很有条理,刘健无法帮张弘至说话。
再说,刘健这种做到国相的老油子,也不会在明面上跟锦衣卫的大佬撕破脸皮。
此时的张弘至,已成为了文官集团弃用的卒子。
站在前广庭的他,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张弘至刚要开口为自己开脱。弘治帝及时给萧敬使了个眼色。
萧敬道:“散朝!”
常风怒气冲冲的走向奉天门外。
马文升是功勋能臣,国之柱石。虽是文官之身,却不属于文官集团。
他好心走到了常风身边提醒:“常小友。今日你鲁莽了。你得罪了整个朝廷。”
常风正色道:“马老部堂。朝廷是皇上的朝廷。不是文官们的朝廷。”
“皇上宽仁敦厚,他们便觉得皇上好欺。他们忘了自己的臣子身份,我得让他们晓得什么叫人臣之礼。”
“我知道文官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我与他们对抗,或许是死路一条。”
“但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做他们的敌人!”
马文升赞叹了一声:“常风,真男儿也!”
常风回到了锦衣卫值房。
在公案前,他拿起了茶盅,喝了两口便将茶盅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嚓!”
常风的跟班,副千户张采走了进来:“常爷,怎么了?”
常风道:“把钱宁、石文义、徐光祚叫来!”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常风面前。
常风怒气冲天:“知不知道,六科廊有个叫张弘至的狗卵子给事中?”
钱宁想了想,答:“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常风道:“给我听好了!查他。就算他小时候偷过一根针,帮寡妇洗过腚,我也要知晓!”
“给我找出他的不法情事,把他关进诏狱!”
石文义问:“若这厮没有做过不法情事呢?”
常风大骂石文义:“石大伙计,这些年你光忙着迎来送往伺候人,难道忘了锦衣卫的本行了嘛?”
“栽赃!”
“不管用正大光明的方法,还是见不得人的方法。我都要张弘至死无葬身之地!”
“他以为有内阁和部院大臣、地方督抚那些狗卵子文官做靠山,就能欺负到皇上头上,欺负到公公们头上了?”
“我今日便要让他知道马王爷下面有几根毛!”
常风对待石文义一向仁厚。石文义跟了常风十四年,还从未见他朝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他只能噤若寒蝉。
常风一拍桌子:“两天之内,我要张弘至进诏狱!事情办不成,你们统统给我滚回家抱孩子去!”
“去办吧!”
钱宁拱手:“得令!”随后他和石文义离开了值房。
徐胖子没走。他问:“常爷,您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你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今日怎么像个怒目金刚?”
常风坐到了椅子上:“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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