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晚清的乱世理工男第五百二十六章 沉船522
史量才此时已经成长为报界大佬，年纪却只有三十二岁。他最近正在京城跟进报道重要国事，顺便就来找到李谕，请他出篇访谈稿，交流一下为何使用了当下最新科技、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轮”首航就沉入海底。</p>
这是个热点，李谕正好借此向全国民众普及一下无线电知识。</p>
见面后，李谕同他握手道：“辛苦量才亲自过来。”</p>
史量才道：“在下巴不得向李谕院士多多请教。”</p>
李谕摆好了对向放着的两把椅子。</p>
史量才疑惑道：“院士先生这是？”</p>
李谕说：“访谈节目不就应该如此？”</p>
史量才感觉很新颖：“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不过要是面对政界高层，如此恐显不够尊重。”</p>
李谕说：“现在是民国，讲究人人平等，总统也是公民。而且实行共和体制后，从上到下都在学习法国和美国制度，报纸上连篇累牍介绍它们的三权分立，这你总该知道。”</p>
史量才说：“以往我不懂，但现在至少看了几十篇文章，略知一二。”</p>
李谕说：“传媒，哦，就是新闻报纸，在许多人看来是三权之外的第四权，能量非常大，所以即便政界，也不会轻视。”</p>
史量才目前对民国初年的报界环境还很满意：“这么说，我等身上的责任不小。”</p>
李谕说：“不可谓不大。”</p>
史量才坐在李谕对面，聊起了今天的主题：“我咨询过一些英国《泰晤士报》的朋友，他们也在分析泰坦尼克一事。大家非常疑惑，既然轮船如此先进，同时配有无线电，为何还会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死亡？”</p>
李谕想了想说：“我想首先是因为现在处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同时无线电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管控，不仅限制了无线电的发展，还会造成悲剧。”</p>
史量才说：“请李谕院士详加解释。”</p>
李谕说：“美国孤悬海外，在无线电出现后，非常热衷这项技术，希望与世界联系紧密一些。美国的东海岸已经出现几百个民间无线电台，这些无线电时代的极客以在各频段互相发送、拦截信息为乐，还经常干扰正常的信息通讯。”</p>
史量才打断道：“冒昧问一下，极客是？”</p>
李谕说：“就是喜欢捣鼓无线电的发烧……技术人员。”</p>
史量才点点头：“又学到了一个新词汇，请您继续。”</p>
李谕接着说：“几年前，美国发生过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冒充军舰与海军基地联络后胡聊的事件；还有一些业余无线电台妨碍了一艘出故障轮船的援助，它们播发了几组错误坐标，导致救援者怎么也找不到出事轮船。”</p>
史量才说：“如此先进的无线电技术，竟存在这么多漏洞。”</p>
李谕说：“如今已经进入了无线电的黄金时代，不知你看没看过美国报纸对未来的畅想，他们认为未来的生活就是人手一台无线电报机，头上插一根天线，收听电台直播。”</p>
史量才说：“人手一台？难以想象！无线电报机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p>
李谕说：“无线电的前景足够宽广，愿景本身不难实现。而就是这种预期，继续催生无线电‘自媒体’野蛮生长。”</p>
“自媒体又是？还有野蛮生长？”史量才再次打断李谕。</p>
李谕只好解释：“自媒体就是个人电台，或者一个人创办的个人报纸。如果很多的话，不就是野蛮生长。”</p>
“有道理！”史量才说，“李谕院士您创造新词语的能力令人折服。”</p>
李谕顺着说道：“这就是白话文的力量。”</p>
史量才说：“我们报人其实也爱传播能力强的白话文。”</p>
李谕说：“泰坦尼克号的航线，正好经过业余无线电干扰的重灾区，船只报务员途经此地时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跟各种来历不明的无线电台斗嘴。从传回的讯息看，泰坦尼克号上的报务员很可能将附近的一艘轮船误认为是私人电台，并警告过它。导致这艘轮船对泰坦尼克号关了机。他们在关机前发出的冰山预警，也被泰坦尼克号当做了恶作剧。”</p>
史量才说：“似乎存在人祸嫌疑？”</p>
李谕说：“不敢说人祸占了几成原因，但船只管理层的过度自信，肯定对这件事负有一定责任。不巧的是，当时船上的马可尼电报机出了故障，经过七小时才检修成功。而豪华游轮一向有发电报的业务，你可以代入想象，在一艘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轮上给朋友发电报，是一件多么满足虚荣心的事情。”</p>
类似于后世发朋友圈。</p>
史量才点点头：“我在上海滩接触过许多富人，能够理解。”</p>
李谕说：“7个小时的停机让乘客的待发电报堆积如山。在泰坦尼克号出事前的5个小时，船上的报务员一直在发送‘旅途很愉快，船很棒’这类信息。泰坦尼克号成了该海域最为聒噪的无线电发送点，附近船只的报务员早就听厌。等船只真的遇险，泰坦尼克号发出求救电报时，很多附近船只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p>
史量才道：“我之前在英国报界朋友那听过很多沉船原因分析，您说的细节让我感觉又打开了新天地。那有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p>
李谕说：“很简单，对无线电的波段进行管制以及限制，让无线电在合理的道路上发展。”</p>
史量才说：“专业的问题，我就听不懂了。”</p>
李谕又给他稍微讲了讲波段，史量才一一记下。</p>
这篇报道发出后，肯定会引起国内对无线电更高的重视。</p>
李谕希望更多国内青年学子投身到无线电发展中。</p>
通信的力量真的非常大，在抗战时期绝对可以大大减少无谓的伤亡。</p>
等史量才做好记录后，李谕突然又说：“量才兄弟，有没有想法把《申报》买下来？”</p>
史量才一愣：“现在申报的经营确实有些下滑，我有所想法，但盘下报社至少需要12万银圆。”</p>
李谕说：“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有胆识接下报社，我会联系实业部张謇部长共同为你筹资。”</p>
史量才拱手道：“量才绝不会辜负重托。”</p>
李谕笑道：“那就好说了！”</p>
《申报》的真正壮大，就是从今年史量才接手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