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大小姐想赎罪?我不稀罕了第121章 因何执着于我?因想你赐我新生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温婉将同一个句子念出了两种情感。 她是不安的、惊惶的,却也是倔强的、绝不低头的,更是难以置信的。 为了一个纪冷明,近千人上龙山声援,企业家们接连发声,政府出动武警部队,而现在,数十万人、数百万人自发的围聚于龙山下。 温婉的车停在树林内,浓密的树荫遮挡了月光,距离她不足二十米远处,路灯灯光微茫,往来穿梭的人影络绎不绝。 树林与公路的隔离带,恍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叫林子里的人迟迟不敢前进一步。 而在她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追兵,是声讨她的民众。 前有狼群,后有虎豹,连绝处逢生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喃喃自语结束,温婉突感鼻腔一阵暖热,她手一摸,猩红的血渍刺激着她的眼球。 兴奋药品会激发身体潜能,但温婉身体本就跟筛子似的,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的折腾。 现在,药性即将过去,大量的后遗症将伴随过往沉疴一起爆发,绵绵不断的鼻血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菜。 看到喷涌的止不住的鼻血,温婉下意识去翻找纸巾,可惜这辆车内没有纸巾之类的东西。 搜刮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得拿衣摆衣袖擦拭。 纪冷明看着温婉的动作,莫名的有些唏嘘。 他和这个女人,两世纠葛。 上辈子,她对他不屑一顾,这辈子,她对他死缠烂打。 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以这样的惨烈的方式,强行绑定。 “因为,世界的本质,是民心所向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纪冷明又把他的观念重述了一遍。 “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 温婉把这个词念叨了好几遍。 接着仿佛初识世界的孩童般,问出她的不解。 “那强权呢?为什么我亲身感受的,都是强权决定一切?” 纪冷明静默了两秒,随后道:“强权,也只能是公有的强权、国家的强权,由人民意志监督决定的强权,而非个人的强权,部分群体的强权。” “世道不公,给了你个人强权凌驾公有强权的机会。” “你是这种不公的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你的潜意识,会自发的维护你的利益、你的思想。” “你身在这个位置上,说了你应说的话,做了你应做的事,你并没有错。” “只不过,文明总要进步,个人强权不利于人类的生存,终产者的结局,永远是与赡养他的底层人一同毁灭。” “若真的要论,你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我只能遗憾地表示,你所奉行的思想是落后的。” “落后的东西,始终会被淘汰、抛弃,即使有能人志士力挽狂澜,也不过苟延残喘,挡不了大势所趋。” “给斑斑锈蚀的巨轮刷一层新漆,并不能改变它沉入海底的命运,巨轮若想摆脱这样的结果,唯有拆解掉每一个坏掉的零件。” 这是纪冷明在重生后第一次和温婉说这么多的话。 一个人静静地说,一个人安静的听。 两人难得的平和共处。 见温婉没声音,纪冷明略偏了偏头,却看到身旁之人早已泪流满面。 林子后方响起簌簌脚步声,隔离带前的公路上的民众正朝林子里张望,温婉身处于阴暗的角落,身在严密的包围圈里,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她忽然道。 “今晚是除夕啊,”轻轻笑了下,“印象里,我们从来没有过完一个完整的节日!” 温婉想起过往,面容浮现一缕柔和。 随后是悠长的、不甘的叹息。 “真的好遗憾啊!” 苍白的面颊,泪痕折射出水光。 “想弥补遗憾,都没有机会啊!” 她随后又说:“你说,若是我上辈子对你好一点,对你再好一点,让你念着我的好,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能有个缓和的余地了?” 纪冷明没回答,而是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我?” 这个悬疑一直盘桓在他的内心深处。 温婉的转变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适应。 温婉安静的呆在黑暗里,后背倚着座椅,仰着头,眼睛睁开的极大,像是要撞破车顶,眺望除夕之夜的星空。 眼尾是流不尽的眼泪,鼻翼黏附一抹鲜血,单薄的身体死寂的犹如一具行尸。 身体的各处疼痛翻江倒海般袭来,却始终不及心尖处的锥心之痛。 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人? 温婉曾经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就在今夜,就在刚刚,就在这样的千夫所指、被全社会抛弃的绝境里,她蓦地明白了! 纪冷明,看似绵软,好拿捏,却又比任何人有着不可破坏的韧性和原则。 上辈子,她只把他当作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这辈子,她缠着他,是因为不知不觉间,早已将他当作了人。 他陪伴她的那些年,无论受了多少侮辱和委屈,始终未曾矮化过自己。 哪怕被再多的人嘲笑,都毫不动摇的,把自己摆放在与她平等的位置上。 纪冷明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是‘我们是平等的’。 以前听来,只觉得像是一只小狗站起来了,就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句‘我们是平等的’,是他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所能做的最后的坚持。 他的‘平等’从未停歇过,不曾妥协过。 别人不尊重他,但他永远尊重自己。 别人不断地说他是错的,可他永远坚信自己是对的。 别人赐予苦难,他牢记、承受,却始终不曾丢失希望。 他视富贵繁华如云烟,与苍生大众共情。 因为经受过磨难,所以怀揣柔软的心,期待别人幸福美满。 就像是广袤的大地,寂静无声,却能容得下盛世豪歌,承载得了岁月倥偬,负担得起苦难深重。 他能孕育灿烂与美好,也能包容战火和伤疤。 她野性难驯,狂傲不羁,不加约束,只会酿成一场又一场的劫难。 别人让她随波逐流,只有他,让她坚守。 所有人都让她挣脱束缚,只有他,为她戴上层层枷锁。 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影响她,改造她,指引她。 就像一直流淌的水,一滴一滴,生生的,在她牢不可破的、固若金汤的价值体系上,砸出了一个洞。 那敞开的缝隙里,有人性的微光照进来。 所以,她才觉得他暖。 所以,她才觉得没有他不行。 所以,她对他有本能的渴望。 她偏执的追着他,病态的打压他,疯狂的希望他爱她。 终究不过是渴望,他赐予她新生! 她何尝不厌恶自己所在的圈子? 王冠之下,白骨皑皑。 权杖所指,皆为焦土。 强权在手,才能屹立不倒。 血流漂杵,家破人亡,那又如何! 可是,这个人,让她在腐烂又华丽的圈子里,见到了被救赎的形状! 若不曾见过光,身在无尽黑夜也无妨。 可她沾染了暖,从此寝食难安,无法回头。 从头至尾,她追逐的从不是纪冷明,而是这个人矢志不移的人性之光啊! 那是个很美好很美好的人啊! 可她亲手把他弄丢了! 温婉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有泪水不断滑落。 无声的哭泣,却有着难言的撕心裂肺。 前方已有民众进了林子。 后方武警持枪核弹包围过来。 黑压压的树林里,匆忙的、细碎的脚步声不间断的响着,呼喊的、质问的人声彼此交织。 可温婉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一旦支撑的心火消失,一旦信念彻底摧垮,一旦所求真的无望。 她苦苦压制着的伤情,全面爆发。 可她依然不声不响,安静乖巧。 只是在双眼阖上时,用平生最虚弱、最温柔的声音,讲了最后一句话。 “纪冷明,以前,对不起啊!” “现在你自由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