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仙传奇第16章 古冰姿患难遇故人
单说倾音在城里寻了多时,猛听得不远处有打斗的兵器相击之声。倾音、若玉、小蝶三人转过一墙角,果见有十数人提刀剑围住一妇人厮杀。只见这妇人合中身材,素裙,面如白脂,风姿绰约。左手牵着一男童,这男童头顶缚着手指粗细的辫子,约在四五岁光景,紧贴在这妇人身旁。这妇人手中剑挥动如虹,力战数人,毫不逊色。不多时,这妇人轻喝一声,剑锋所指三人依次喉咙中剑,倒地身亡。只听这妇人恨道:“死有余辜!”这妇人抱定男童,急忙奔走,不曾出一箭之地,一人灰布袍,手持长剑跃身而来,截住了这妇人去路。
这妇人放下男童,手中剑一抖,道:“黄天偌,苍天有眼,当心因果报应!”
黄天偌却道:“好个妖妇,竟敢如此残害同门,看我今日剑劈了你为同门泄恨!”说着仗剑便刺。二人双剑相交,战在一处,这妇人且战且恨道:“身为泰山派掌门人师叔,勾结外贼,擅守夺掌门之位,残害同门,真真老不知耻!”
原来此人便是黄天佑。此时黄天偌也不搭言,手狠剑快,毫不顾惜,处处欲置这对母子于死地。这妇人终是技不如人,又兼左手护一孩童,甚是不便。未出十合,黄天偌趁这妇人避剑之际,一掌却向这孩童拍来。这妇人大惊,急抢身来护。黄天偌一掌打在其肩,这妇人宝剑失手,向后跃倒。怀内孩童爬起哭叫不住,甚是凄惨。黄天偌眉头一搐,挺剑直刺这妇人。这妇人一跃而起,可惜宝剑失手,无力还招,只是左躲右闪,手脚慌乱以避剑,其势甚危。倾音在暗处见势不妙,手腕一抖海棠飞刀在手。只在欲放飞刀时,却见斜刺里雪里仙迎着黄天估飘身而来。雪里仙距黄天偌尚有十余丈便将莲花蕾撒手打出。黄天偌冷眼见飞身来一人且向自已打出暗器,慌忙退身挥剑招架,只听得一声响亮,黄天偌手中剑被打断,其人连连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雪里仙身形着地拾起莲花蕾将其与绿孔雀铁索抓在左手,以脚弹起这妇人之剑抓在右手,将剑一摆,向着黄天偌及围上来的泰山派弟子冷冷道:“你等知死吗”
这妇人见雪里仙来隔住了黄天偌,便急来将那啼哭的孩童抱起,来至雪里仙身后,道:“幸雪兄来得及时,险些断送在贼人之手。”
雪里仙道:“冰姿莫怕,有我在此,哪个不知死的教他只管来。”原来此妇人正是古冰姿及其子。
黄天偌是认得雪里仙的,此时因被雪里仙的功力震慑并不敢上前,却向其余的泰山派弟子挥手道:“杀!”
五个泰山派弟子分不清眉眼高低,当真大吼一声冲上前来。只见雪里仙动也未动,手腕一翻手中剑横扫,剑气即出,当即将那五人打倒在地,跌出数丈,无一活命。
黄天偌及余下人大惧,掉头鼠窜而去。
几年来,雪里仙并未杀过人,但今日非同往日。先是在杨螣化处险些沦为废人,是他不能容忍的,更令他无法容忍的是这些人欲加害古冰姿母子。
雪里仙见黄天偌已遁,转身将手中剑递予古冰姿,随手接过那孩童,道:“速离此地。”古冰姿点头,二人健步如飞,转过墙角没了踪影。
却说倾音三人眼见雪里仙救走了这对母子。小蝶忽道:“小姐,雪里仙走了!”说着追出,奔了两丈余却又停住-----她见倾音只是不动。只得回来,不解地看着倾音。
若玉却道:“这孩童不会是雪里仙的孽子吧!”
一语撞在倾音心头,不由动气道:“少得胡说!”转身回走。若玉、小蝶面面相觑,只得紧随来。若玉道:“小姐,我三人放着雪里仙不赶,二国师问起来怎么办!”
倾音苦笑道:“我三人去赶雪里仙,赶上了,他若是问我三人‘你等知死吗’那怎么办”
若玉、小蝶当真不敢再言了。
倾音又道:“他既已手下留情,我等便应知进退,不然,不是浑人了”又道:“他今日若动杀机,兴云珠宝行内谁人可得活命”
若玉、小蝶似有所悟,不住点头。
倾音急着回走,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忽的有种不愿见到雪里仙与别的女人在一处的感觉。她自知深深地伤害了雪里仙,雪里仙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今日雪里仙使出绝顶武功救下这妇人,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同时,雪里仙在倾音心目中更加神秘起来。雪里仙可以吞下散气丹而令散气丹不起药力,可以轻而易举逃出虎穴,可以弹指之间杀贼数人,其身怀绝技,可谓神鬼莫测。
且不言倾音回返。且说雪里仙将古冰姿母子引至一僻静处,问道:“冰姿,我观这些人是泰山派弟子,为何会追杀你母子”
古冰姿却向雪里仙拱手道:“今日多谢雪兄出手相助。”
雪里仙不觉怔住,注视着古冰姿思量一番,只得苦笑道:“掌门夫人客气了。”他意识到此人已不是先前的古冰姿了。
古冰姿方怒道:“我泰山派掌门人师叔黄天偌,勾结外贼,趁江宁下山之际,夺了掌门人之位。泰山派忠义之士俱遭了毒手。我携子逃出泰山派,黄天偌追杀至此。”
雪里仙疑道:“此人既夺了掌门之位,又为何亲自下山来”
古冰姿道:“我母子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我母子不死,他如何心安!”又向那男童道:“芳儿,见过雪叔叔,谢雪叔叔搭救之恩。”
这男童当真向雪里仙拱手道:“侄儿沈芳见过雪叔叔,谢雪叔叔救命之恩。”
雪里仙忙拉过沈芳,不觉感慨,数年不见,佳人已是绿树成荫果满枝了。雪里仙轻笑着,拿过绿孔雀铁索道:“与侄儿初次相见,将此索赠与侄儿权作见面之礼。此索名唤绿孔雀,是叔叔自一恶人手中夺来的。这索是由千年绿孔雀石锻练而成,无坚可摧,实是难得的好兵刃。”
沈芳不接。古冰姿道:“他小小年纪,怎好受此贵重之物。”
雪里仙道:“此物在我手里没有多大用处,掌门夫人便不需客气了。况俱是习武之人,此物又是难得的好兵器。”
古冰姿方向沈芳道:“雪叔叔一段美意,快接了,谢过雪叔叔。”
沈芳接过铁索,递予古冰姿收好,道:“谢过雪叔叔。”二十年后,沈芳手中三尺绿孔雀长剑行侠仗义,誉满江湖,所仗兵器便是此绿孔雀铁索所锻。
听得沈芳问道:“雪叔叔可与我爹沈江宁相识”
雪里仙笑道:“那是自然。”
沈芳便问道:“不知叔叔近日可曾见过我爹”
古冰姿抬头望着雪里仙。雪里仙看到了古冰姿那期盼的眼神,这种眼神让雪里仙有种莫名的感觉。忙道:“见过。”又向古冰姿道:“沈兄前几日闻听泰山派变乱,故率十余泰山派弟子赶回泰山派了。”
古冰姿闻听此言,惊道:“不成,如今泰山派已不是江宁的天下,他若回去凶多吉少,我得赶回泰山派助他一臂之力。”说着,便欲动身。
雪里仙急阻,道:“慢着,沈兄毕竟是泰山派掌门人。泰山派弟子若害沈兄并非易事。你若去,路途险恶,稍有不慎你母子二人性命不保。况沈兄临行托付我寻访你母子二人,若得遇善加护从。如今你执意返回泰山派,若有闪失,日后雪某人怎向沈兄交待”
古冰姿连日来疲惫不堪,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沈芳却道:“依雪叔叔当如何”
雪里仙笑道:“找家店面吃些饭食,叔叔已两日粒米未进了。”
沈芳抬头望着其母古冰姿,似在等她的决定。古冰姿思量一回,点了点头。
雪里仙带古冰姿母子来至豫州酒楼,教小二摆满了整桌的美味佳肴。好在杨螣化并未来得及搜雪里仙之身,若是搜身,所获定不会少。古冰姿终是默默进食。雪里仙、沈芳却吃得有滋有味。一时饭毕,沈芳道:“谢雪叔叔美食。”
雪里仙笑着。古冰姿却道:“不长心的,你爹生死未卜,你却吃得怪有味道。”
沈芳一听此语,低下头去。雪里仙忽的没了兴致,意识到古冰姿确是一个有夫有子的女人了,便苦笑道:“仍是孩童,懂些什么。”
店伙计将饭菜撤下,捧来香茶。沈芳毕竟幼小,便去一旁玩耍。雪里仙与古冰姿对坐喝茶。此时雪里仙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却听得古冰姿道:“你已有了红粉知已”
雪里仙不解地看着古冰姿,不知她为何这样问。
古冰姿却道:“你身上有女子的薰衣香气。”
雪里仙方悟,原是今日与倾音共处一室久了,衣上便沾染了倾音身上莲香之故,便不觉笑着。却听得古冰姿道:“雪大哥。”雪里仙忽闻听古冰姿变了称谓,莫名地看着她。听得古冰姿静静地道:“雪大哥,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你细细听我说。雪大哥,我知道你是恨过我的,因当年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雪里仙连忙否认,道:“怎么会呢”
古冰姿缓缓叙道:“我就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你在我心目中终是人中龙凤,即便江宁亦是不及。当年我对雪大哥也是有心意的。但凡事有先有后,我与江宁自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他长我为师兄。当年我爹新丧,江宁接任掌门。江宁自幼无父无母,我爹既丧,他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弃他不顾,也不能弃我爹数十年经营泰山派的心血于不顾。所谓有得有失,我只能舍弃雪大哥了。有时我想若当年我爹并未受贼人所害,兴许雪大哥今日便不需称我为掌门夫人了。”
雪里仙听得古冰姿这一番言语,此时如痴似呆,不觉疑惑,不禁问道:“你这许多年来受委屈了?”
古冰姿忙道:“雪大哥不要误会,这许多年我相夫教子打心底过活得很开心。江宁对我百般恩爱。今日之所以对雪大哥说这些,是我觉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今泰山派有难,今日不知明日之生死。雪大哥曾两次救过我性命,对雪大哥的情意,今生我要对雪大哥有个交代,望你不再怨恨妹妹。但仅此而已,我与江宁生当同眠死当同穴的。”
雪里仙怔怔地听古冰姿讲过,舒了口气道:“有妹妹此番言语,我雪里仙虽只二十又四岁,即便即刻赴死也不枉此生!”说罢起身,抓起柜上一坛酒跃身而出了酒楼,但又不能远离,便在街上大笑狂饮,醉卧于街。引得行人驻足观看。而此时的古冰姿却已是伏案泣不成声。
将近天晚,雪里仙爬起身形回来酒楼客栈梳洗已毕,来至古冰姿母子所在房间。古冰姿母子怔怔地看着他,听得雪里仙道:“掌门夫人,一动不如一静,不如在豫州坐等。若我护送掌门夫人即刻回泰山派,也未必能得遇沈兄,且会冒很大的风险。即便掌门夫人现今守在沈兄身旁又能如何?现今你母子可随我去清风轩暂避几日,以待沈兄。清风轩之主叶清风与我交厚,掌门夫人意下如何?”
古冰姿不知不觉轻笑着,思量一回道:“只好如此了,我又怎好一意孤行。”
三人起身向清风轩而来,于路古冰姿问道:“雪兄何时带我去见见你那位红粉知己”
雪里仙笑道:“日后若有时机定当引见。”走了一程雪里仙却又不自觉叹道:“多少年的心结呀!”
古冰姿闻听止步不行。雪里仙回望时,古冰姿嗔笑道:“你已有了红粉知己,却想怎样”
雪里仙笑道:“我不过是感叹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而已。”二人相视而笑。沈芳却看得莫名其妙。
解铃还须系铃人。多年来心口的一道伤痕今日正是被曾经留下伤痕之人抚平了,雪里仙释然了。雪里仙知道这个叫古冰姿的女人在他生命中来了又去了,而如今另一个叫鲜于倾音的女人已向他走来,他已感到了她的气息,他将以生命全部的热忱去迎接她。
日已落山,三人来至清风轩叩门。不一时,叶水媚将门开了,见是雪里仙,颇感意外,笑道:“不愧是笑面天仙,被那狐媚子擒进虎穴,竟能手脚齐全地出来!”又见古冰姿母子,便问道:“这位姐姐是……?”
古冰姿忙拱手道:“在下泰山派古冰姿,久闻叶前辈大名,特来拜见。此是犬子沈芳。”
那沈芳人小鬼大,忙拱手道:“见过仙姑。”
叶水媚笑道:“令郎真是嘴甜,‘仙’字我可不敢当,那可不是一般人担得起的。”
雪里仙莲花蕾拍打着手掌,笑道:“莫非师妹便在此待客?”雪里仙并不知昨夜闯进兴云珠宝行之人是谁,他只知那二人没一个是去搭救他的。
叶水媚不悦。听得宅内叶清风笑道:“贤弟,快请入内。”
叶水媚便向古冰姿母子道:“请。”
雪里仙率先走进清风轩来。古冰姿于后却道:“想来不是此人,芳泽之气不对。”雪里仙只是轻笑,不置可否。叶水媚倒有些不知其所云。一行人进得清风轩来,只见叶清风夫妇于莲花亭上陪一人品茶赏花,叶清风已起身相迎。雪里仙笑道:“清风兄好是自在!”
叶清风笑道:“听闻贤弟被歹人算计,特请来一位故交思量如何搭救贤弟,不想贤弟自破牢笼,可喜可贺。”
雪里仙笑道:“有劳清风兄费心了。”说着,走上池中甬路近来莲花亭,拱手道:“见过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忙起身道:“贤弟客气了,快入座。”
雪里仙道:“不忙。”指着自甬路走来的古冰姿道:“此是泰山派掌门夫人古冰姿,特来拜会。”
古冰姿急走上前来,施礼道:“小女子古冰姿见过叶老先生,叶老夫人。”
叶清风忙还礼。叶老夫人走来将古冰姿搀住,道:“既如此,岸上叙话。”转身又向那座中人道:“义弟,失陪了。”
那人忙起身道:“嫂夫人请便。”
叶老夫人携古冰姿手去池岸边另一桌案前坐下,沈芳、叶水媚随去。
此时雪里仙轻轻笑着,打量着亭中另一人,只见其方过不惑之年,身长八尺,虎背狼腰,三缕络腮须髯,剑眉豹眼,气宇非凡。叶清风见了便向其人道:“这便是江湖人称笑面天仙的雪里仙。”又向雪里仙道:“此人是老哥哥义弟,城北宴乐楼之主……。”
雪里仙摆手道:“莫非此人便是当朝肱股之臣,周馥周大将军?”
其人起身大笑。叶清风笑道:“贤弟好眼力,此正是当朝冠军将军。”
雪里仙忙拱手道:“幸会,幸会。”
周馥忙道:“贤弟请入座。”
雪里仙道:“岂敢与冠军大将军称兄论弟。”
周馥道:“你与我义兄称兄弟,却不与我称兄论弟,岂不折煞我?”
雪里仙笑道:“岂敢,岂敢。”
叶清风便笑着拉雪里仙入座。叶清风便向雪里仙道:“我二人确是在商议如何搭救贤弟。”
雪里仙忙道:“有劳二位兄长费心了。”
三人对饮。雪里仙笑道:“宴乐楼是个好去处。”他记起曾与雁无痕登过此楼。
周馥笑道:“贤弟若钟意,将宴乐楼相送,又有何妨。”
雪里仙忙道:“无功不受禄,岂敢,岂敢。”
周馥笑道:“我本是来宴乐楼小住几日,今日闲暇便来探访老哥哥,又得遇贤弟,真是幸事。”
叶清风向周馥笑道:“贤弟此人深不可测,二弟这样大的家业,说不得哪日便有倚仗他之处。”
周馥笑道:“若当真如此,只怕雪贤弟先避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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