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生产在即(2/2)

作者:静囍

折枝花满衣449生产在即

小笛儿轻咳了两声,回道:“张小手是民间有名的妇科大夫,每当遇见妇人难产,便会有人请他过去帮忙接生。”

“那为什么现在不请他过去帮我娘接生?!”

“因为,张小手是个男子。”小笛儿飞快说出这句话来,偷偷看姑娘的脸色,并不见其露出半分惊讶来。

“无论男子女子,能保住大人孩子的命,就是好大夫。”笑笑道。

“据说,老爷也是这样讲的。”小笛儿虽然窘,却被起帆这句话深深感动了,“那张小手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请他接生的只是一些市井小民,那些大户人家,即使让产妇难产而死,也绝不肯让陌生男子踏入产房的。”

“本以为我朝开风气之先,谁想竟还如此愚昧无知。”笑笑叹了口气,古代女子是没有权利来决定自己的命运的,而这“命运”两字,是真真正正的“命”和“运”。

又听那小笛儿支支吾吾说道:“那张小手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有一绝技,据说其右手奇小无比,右臂也极其纤细,不过同三岁小儿般,且手指柔韧有力……在妇人难产之时,可将右手探入其中,助其顺生……”

笑笑听了也有些惊讶:“这世上真有如此奇人?”

“正因为张小手的这一项绝技,救下了无数产妇的命。”

难怪那些大户人家死也不肯请张小手前来接生,这不仅仅是男子进产房的问题了,对那些封建卫道士们来讲,张小手的这种接生方式,简直无异于羞辱玷污产妇了。

笑笑感慨良久:“我爹,真的把张小手给请来了?”

小笛儿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儿,有丫头在门口亲眼看见了,说那人右手的袖子特别长,是用来遮他那只小手的。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的右手,那手只在接生时才露出来。”

笑笑微微点头,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元龙朝虽然没有剖腹产,却有个神奇的张小手。

“听说,老太太先还有些反对,但咱们老爷一意孤行,老太太便也默许了,只说,不到危难时刻,绝不能让张小手进产房。”

笑笑又放下了一半的心,除此之外,心里还升起了满满的感动——父亲此举,就古代的整体大环境来说,该是极其难得的吧。

带着这一份心情走入前院,笑笑正看到自己的父亲独自站在院子里,就那样背手站着,有些落寞有些无助,就仿佛方才同样无助的自己。

笑笑下了走廊的台阶,轻轻叫了声爹。

起帆回过头来,望着长相酷似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又觉得她更像珊娘。

笑笑走过去,同父亲一起站在院子中心,仰望天空,密布着浅灰色的云,连天气也配合制造着压抑的气氛。

“今天真是闷热,弄不好要下雨。”父女两人说些不相干的话题。

“说不定要下场大的。”

“嗯,展厅的生意还好?”

“还好。”

“父亲吃东西了没?”

“吃了吧。”

“唔。”

“你吃了吗?房里有点心。”

“不饿。”

“唔。”

这样无心的对话,淡淡地维持了几句,便都各自无言。

沉默了半晌,笑笑才道:“我听四婶说,娘这次还是好生的。”

起帆的眼眸这才有了光似的:“嗯,就像当年生笑笑。”

“当年生我是怎样的情形?”后面的话笑笑没问出口——您当时也像今天这样,傻大个儿戳在院子里发呆?

“起初是在兰溪待产,岳父早早让人把‘瑛园’收拾了出来,那个园子宽敞。”

瑛园,原来母亲怀着自己时就住在瑛园啊。

“可惜后来因为生意,珊娘还是执意随我去了趟苏州,或许是奔波劳顿,提前半月就生下了笑笑。”起帆的笑容里有很多歉意,“当时连奶娘也没来及请。”

“吃母乳的孩子和娘最亲。”笑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那是个清晨,院子里也有一棵这样的枫香树。”起帆抬头望望院子里的大树。

“爹当时也在院子里看树吗?”笑笑问。

“是,当时只我一人,如今有了笑笑。”起帆拍了拍女儿的肩头。

“爹在院子里站了多久?”

“从卯时到巳时一刻,当时并没有隔院,能够听到产房里的动静,你娘始终也没有大声。”起帆回忆当时情景,只觉得历历在目,“笑笑的声音响亮,当时便能听出来是个极聪慧的姑娘。”

“这还能听出来?”

“因为石破天惊地哭了几声之后,小小年纪就懂得歇息。”起帆分享着自己对婴儿的见地。

“爹刚见到我时,我是怎样的?”笑笑对这一点感到非常好奇,因为前世,并不曾听父亲跟自己分享过这些。

妈妈倒是讲过,护士将自己送到她怀里,小孩子家刚好打了个喷嚏,那样子十分萌。

对于女儿的这个提问,起帆认真想了想:“你当时在乐呵呵地闭目养神。”

“爹就直接说我在睡觉不得了。”

“不不,并没有睡去,只是嘴角上翘,闭着眼睛歇晌儿。那样子很有些嘲弄人间的意思。”起帆一向觉得,人一生下来就是具备了思想的,婴儿也是有其想法的,只是囿于不能说不会动。

“说的我都想看看当时的自己了。”笑笑在现代也并没有刚出生时的照片,最早的就是百天照了。

起帆便一笑:“等这两个小家伙出来了,笑笑把他们画下来可好?”

“好!等他们过百天的时候,我要郑重其事的为他们各自画一幅像,到时候让娘把他们好好儿打扮一番!”笑笑一直奇怪古人的“留像”法则——娃娃时代不画像,青春时代也不画像,大婚的日子更不画样,唯独要等到寿数将尽,即将上牌位的时候,才让画师将自己苍老的面容描绘下来,留给子孙们看。

真是没什么意思。

“珊娘当时身体很好,在月子里就非要下床去看院子里的石榴花。”起帆又想起当时的一件事来,便珍重地同女儿讲。

“那出去看了吗?”

“勖嬷嬷死活不许,说会落下病,我便采了几枝花插进中给她看。”起帆微笑。

“那咱们也去采几枝石榴花,一会儿给我娘看?”

“好!”

父女两个正说着,院子里突然就起了大风,简直来势汹汹,那些枫树桕树的树枝被刮得摇荡起来。

“老爷姑娘,院子里风大,还是进屋吧!”有丫头赶过来提醒道。

两人并未进屋,而是站在了廊下,继续望着外面的风云变幻。

大风带着碎叶和尘土呼啸来去,一时间乌云密布,天光大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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