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花满衣441脆弱生命
澹台家昨晚回信时,就捎带着澹台芙蓉的衣裳包袱过来,里头准备了学裙和一些家常衣裳。
两人换好了学裙,才刚刚卯时二刻,于笑笑来讲并不算太早,澹台芙蓉却稀罕道:“咱们昨晚上明明睡得晚,今日却起了个大早!”一时又见丫头们准备在外间摆饭,更是奇了:“莫非你平日里就起这么早?!”
笑笑便笑道:“我早上有登山的习惯,往往不到卯时就起来了,回来正好是这个时候。”
“登山?!”澹台芙蓉像看山里猴子一般看着笑笑。
“就是我家园子里的那座倾碧山,一点儿也不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笑笑今日梳了双螺髻,从丫头端来的竹盘里选了一枝淡紫色丁香,用竹簪子别着簪进鬓中,澹台芙蓉看了看,从中选了几朵层层叠叠的关山樱。
“难怪你当初很快就适应了大王庄的生活,原来一直在坚持强身健体。”澹台芙蓉深感佩服,自己每天早上都要被四个丫头轮番哄着催着起床才行。
小笛儿端了个乌漆描金的小盒子进来,笑笑接过来一看,里面摆了十来枚戒指:“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澹台芙蓉走过来一看,就呆住了,成色这样好的大宝石本就罕见,居然整颗都做成了戒指,就更加罕见了:“这颗祖母绿的可真贵气,我能一直戴到八十岁!还有这大红宝石,这大碧玺……好家伙,你姑母家是做什么的?怎么这样有钱?!”
笑笑抿一抿嘴唇:“嗯……是在山西做皮货的。”——舜华的事定然不能往外说,便只好先拿大姑做挡箭牌了。
“难怪人家都说晋商有钱,果然豪气。”澹台芙蓉捡出一颗格外夸张的黄水晶戒指看了半天,那水晶足有一颗栗子大,戴在手指上分外夸张,澹台芙蓉笑道:“我喜欢这样的。”
“宁公子可知道你这些喜好?喜欢大宝石与鲜丽的衣裳。”笑笑不觉好奇问道。
“他应该是知道的,我在他面前与在你们面前没什么区别,倒是我二姐姐,她明明与我一样都喜欢这些,却总刻意在人前装的清新脱俗,实在无聊。”澹台芙蓉说着说着,突然面色一红笑起来,“早些时候他就说过,我比我姐姐真性情。”
那宁公子也是渐渐发现了芙蓉身上的好,才被其所吸引的吧——虽然笑笑对其之前曾经追求澹台芍药的事,有些许介怀。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关于他对你二姐姐之前的事,你是否会介意?”
芙蓉此刻正将所有的戒指都戴在手指上,一双手就像穿越了彩虹似的:“那有什么,他对我二姐姐只是始于颜色,对我却是忠于本心,天上地下,不可比。”
难得有这样看得开的人,这样的人一旦遇见了幸福,定然会比旁人抓得更牢些吧。
笑笑微笑:“这几只戒指都送给你了,你戴着好看。”
“不不,我只挑一个就是了,这些太贵了!”一向来者不拒的芙蓉,此刻也推却起来。
笑笑一笑:“你我情比金坚,又岂是几个戒指可比的,不可比。”
澹台芙蓉仔细想了想,想通了便收下了。
两人便坐下来一起吃早饭,不一会儿澹台家又派人过来了,这次来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丫头,澹台芙蓉亲切地叫她竹香,笑笑却觉得实在名不副实,这个丫头与竹子简直一点关系也没有。
描红急忙令人搬了个绣墩让竹香坐,竹香推却不过,才在芙蓉的命令下坐了,这丫头的声音格外柔润,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梅香的脸可好些?”澹台芙蓉问道。
“按着姑娘的吩咐,用了上好的药,如今已经消了肿了。”
“嗯。”澹台芙蓉还想问什么,却又一时无言。
“老太太又让收拾了几大包东西送过来,除了送给唐家的礼品,剩下就是姑娘日常吃的玩儿的,老太太让姑娘放心多住些日子,等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去。”竹香慢条斯理地讲着这些话。
澹台芙蓉却吃不下饭了:“祖母……老太太她昨晚睡得怎样。”
竹香轻轻回道:“听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说,老人家亮了一宿的灯,直说,等姑娘回来了就在老太太院子里住,一直住到出嫁,谁也不得干涉。”
澹台芙蓉眼圈儿霎时就红了:“我不过就这个狗脾气,祖母还不知道我么,又何苦跟着上这么大的火。”
“姑娘不知,今日一大早,老太太都没接受老爷太太的请安。”
“他们活该。”澹台芙蓉翻了个白眼儿,“对了,二姑娘怎么样了?”
“二姑娘委屈得不得了,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竹香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日,沈家的太太要来家里打牌。”
“哪个沈家?”澹台芙蓉用帕子擦擦眼睛,方才想起祖母来就有些忍不住。
“是琉璃沈家。”
“嗬,看来沈英武这回要彻底放弃温西子了。”澹台芙蓉回想当年,在二姐姐的撺掇下,自己也曾经幻想着嫁进沈家,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份诱人的家业,想到这里又不免说道:“这倒合了我二姐姐的心意。”
“听太太房里的丫头说,说不定这回是为着沈家的大爷。”竹香说道。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不动声色地伺候着,耳朵却都在听,沈家的大爷就是沈英白,沈家之所以能起来,全是靠的这个人。
笑笑对此类八卦,虽然不大走心,但还是不免问道:“沈家大爷?不是娶了薛慧吗?当初还被传为一段佳话的。”
澹台芙蓉侧脸看了看笑笑:“你确定你是商圈子女?”
“怎么?”
“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这个……在生意上与他家来往并不多,沈家出什么事了?”
“沈家大奶奶临盆的时候,没能保住命。大人孩子,都去了。”
笑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快过年那会儿吧,可怜咱们那位薛学姐,就这么撒手西去了,只留下了个一岁多的姐儿,日后也只能在后娘手里讨生活了。”澹台芙蓉也深深叹了口气,“唉,这就是命吧。”
笑笑并没有见过薛聪的姐姐薛慧,但却听说过很多她的故事,这是一个大气聪慧的女子,当年在撷英女学曾经连得了七个优,至今为人所称颂。
然而,无论怎样智慧的头脑与通透的心思,都抵御不住生命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