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花满衣238一次倾心
,“人生大事, 总该先问过哥哥嫂嫂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云懿淡淡一笑,将这件事掠过去。
范师傅便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轻轻抿了口茶道:“你也太过老实了。”看来这云懿是被兄嫂欺负怕了。
云懿只笑不语, 又添了热茶, 还端来两碟茶点,把话题重新切入到惬园:“今日这样的排场, 可见魏太太是个美人了, 让丈夫心甘情愿的为她买下庄王的宅子。”
“美人倒算不上,论气质还是雍容大方的。”范师傅拈起个瓜子嗑起来,女人之间一旦嗑起瓜子,就会生出许多谈资:“依我说呀, 要论美貌,那些太太们绑在一起也不及咱们太太呢!”
乍闻此言, 云懿一下子将一片瓜子皮儿错吸到了嗓子眼儿,憋红了脸咳了许久才咳出来,以至于咳得双眼迸泪,用帕子擦了半天,才红着眼睛喝下几口茶压一压。
范师傅帮她拍着后背:“这葵花籽儿实在是脆生,吃了还容易上火, 倒不如南瓜子儿好些。”
云懿的心里一片乱, 方才身心都体会了一遍如鲠在喉的感受, 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太太的美貌?怎么会?东家明明娶了个世间第一丑妇人!美貌?——自己也不是没有打听过, 可那些商贾太太们, 谁也没见过唐家三房的太太,这美貌又是从何谈起呢!
云懿顺了顺气儿,问范师傅:“不知范姐姐此话从何而来?”
“郎中们都说,这葵花向阳,故而葵花籽儿吃了上火!”范师傅的回答风牛马不相及。
云懿耐得性子继续笑问:“方才范姐姐说起东家太太……”
范师傅此刻也不讲究什么葵花籽上不上火了,嘎巴利落脆的边嗑瓜子边道:“倒不是我一个人说,而是宴上的人都这么说!别看东家姑娘都十二三岁了,咱们太太却一点儿都不显年纪,皮子又白皙,眼睛也清亮,身段还苗条,看起来顶多二十二三岁!”
云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僵硬了,仿佛活动一下关节都会像破门板一样吱嘎嘎作响:“宴上?惬园的宴会上?东家太太今日也去惬园了?!”
范师傅怔了怔,方才那个尖利到有些沙哑的声音,是云懿发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桌下藏了第三个人……“今日的宴会,要求所有的东家携妻小一同前往的。可惜,我们这些人离得远些,被安排在了一处轩馆,只能远远的望着那些东家和太太们所在的水阁……”
“携妻小前往?!”在如此劲爆的消息面前,云懿忘记了惯常的矜持。
范师傅顿了顿,桌子下面的第三个人似乎又开始说话了……亲自给云懿倒满了茶,让她润嗓子,兀自笑着道:“这回的惬园之宴,每一位东家都是携妻小前往呢,我们几个也议论着,还是这样办宴谈生意才好,省得去那些酒肆茶寮的,多花了钱不说,还常有那伴席的狐媚子,把好好的爷们儿都给勾引坏了!”
云懿僵硬着一张脸,想拼命挤出个微笑来,但那脸却仿佛戴了面具似的,一丝表情也做不出来,木了半晌才道:“你见着东家太太了?”
范师傅的面上显现出神往的表情来:“逛园子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以前我还只道咱们东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今日见到了咱们太太,才明白什么叫天仙下凡了!太太不仅是好相貌好人才,还有一副好性子!说起话来含着笑,声音也是又软又柔,我和寿昌过去见了礼,太太直说我们辛苦,还问了问海意阁的待遇,让东家不可慢待了咱们呢!”
幸而屋里灯光暗,云懿又背着光,范师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今日的声音怪怪的,方才仿佛高亢到撕裂了似的,此刻又暗哑得低到地狱里去:“东家呢?”
“咱们东家平日并不很爱笑,今晚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娇妻爱女陪伴左右,不高兴才怪!”范师傅今日也喝了几杯酒,话便有些密,“回去的路上,我们本来要去附近的车行雇辆车的,谁知道咱们太太菩萨心肠,让我们乘着唐家的马车回去的,”范师傅越说越兴奋,“今日也不知托了谁的福,有幸与太太和姑娘共坐一辆马车!车里的琉璃灯亮亮的,我这才仔细看了看太太的衣裳,那料子的颜色从不曾见过,尤其是在灯光下,仿佛能够明暗流动似的……”
范师傅的声音越来越远,云懿已经拒绝听下去了,心一点一点的下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压迫着自己,直到把那颗本已脆弱的心压裂了,压碎了,压成了粉末!经风一吹,四处散去。东家,自此咱们便尘归尘土归土了么!
我的东家,我的唐三……
我的起帆……
我的海阔……
云懿身子僵硬地靠在椅上,仿佛动一动便会散架,眼皮无力地抬起来,望着畅言的范师傅,想努力的听清她的话,却又连听的力气都没有了……
用手搓了搓轰鸣的耳朵,隐约听见她说:“东家便给这神奇的料子起了个名儿,叫做流云变!”
流云变?
云懿的眼睛焕发了神采,坐直了身子,死死抓住范师傅的手臂:“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流云变?!”
“东家给那美丽奇幻的料子起了个名字,叫做流云变!”
云懿的热泪终于汩汩地流淌出来,浑身经脉疏解开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那颗坍塌的心又再次弥合。
渐渐复苏的云懿用含着热泪的眼睛亮亮地望着范师傅:“流云变,是东家给起的吗?”
“我亲耳听见的,这还有假?”
云懿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泪,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流云变,东家没有忘了自己!这个云字,不就是自己吗!
携妻小前往,那也不是东家自愿的,那是他给魏老板的面子!在商言商,身不由己。
“姐姐再给我讲讲流云变的事儿!”云懿拍着范师傅的手背。
范师傅却没了方才的兴致,打了个哈欠,酒劲儿消耗过之后,就产生了重重的困意:“有什么话明儿再讲吧,我得去歇着了。天不早了,妹妹也早点儿睡吧。”
云懿也不好强留,只能笑道:“姐姐今日累了,早些睡吧。”
待范师傅回了屋,自己便收拾了残茶,铺好了床,望着窗外的夜色,却一点睡意也无,又坐回到绣架前,将今日的这一个卍字绣完。
云懿的每一针都像是绣在自己的心尖上,这是自己的嫁衣,自然要一针一针的仔细绣。
自从去年中秋的那一夜,云懿便笃定了东家对自己的情意,第二日,便挑了一块颜色最正的红缎,配了最鲜亮的金线,绣下了嫁衣上的第一个卍字。
那时候,东家的妻小还没有来到京都。
中秋之夜,东家在海意阁的后院设宴,请铺子里的伙计们一起过中秋。伙计们大多家在外地,有的干脆就没家,唯有自己这个京都本地人,却也是从不把兄嫂那个家当成家的。
那一晚,大家其乐融融地一起吃席赏月。
东家回唐府陪父母过完中秋后,便回到海意阁陪大家一起吃宴,还从唐府带来了好吃的月饼与大家分享。
至今还记得东家那一日的样子,头戴青玉竹节簪,身穿淡墨竹影袍,眸子像远天的寒星,轻易一笑,便勾魂夺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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