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花满衣138负荆请罪
这是变着法儿把自己往外摘,没有办法只能擦擦眼睛装无辜、耍无赖。
胖媳妇听了孙娘子这话,也有些动心,还只看着织金:“段姑姑一人能把罪都给挡了?”说得她自己都不信,便又抽抽搭搭哭起来。
孙娘子反倒被自己给说动了,眼神闪烁:“咱们是猪油蒙了心,被她每年拨过来的那些银子晃瞎了眼睛,这钱究竟怎么来的,她也不肯说,咱们也只作不知罢了。到底她手里攥着多少,咱们也不清楚,这钱到底哪里搜刮来的,咱们也不全然知道。”
屋子里一下子静默了,织金使劲儿捏了捏胖媳妇的胖手,让她别跟着孙娘子犯糊涂。
四个女人都不再言语,连一向话多的丰年家的也缄了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男人们的谈话结束了,孙坊主只在外间道:“回吧。”
孙娘子主意已定,自己的丈夫也一向心眼子活泛,便跟主人告辞,临走又对胖媳妇说:“我们被提起来在坊里管事不过两年多的时日,不比你们,年头也长、知事也多。”
说了这话,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无辜,五官松快了些,随丈夫一起走了。
胖媳妇沉默中品咂出孙娘子的话意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呸!”
庞坊主也不顾什么规矩了,软塌塌挨进里间来,声音虚脱脱的:“满昌兄弟是让咱们负荆请罪呢,把知道的全倒出来,主子或可轻罚。”
胖媳妇吸溜着鼻涕,一座大棉花山一般垛在炕头上,头发也顾不得打理,玛瑙钗摇摇欲坠,潞绸的绣花衣衫全是汗水、泪水和鼻涕。
庞坊主低着头,也不看媳妇:“你说吧,我听你的。”
大棉花山颤巍巍地立起来,粗粗的腰身随着吸气儿又粗了一圈儿:“回去,去野地里劈些荆条儿去,若没有就背上些刺柴,明儿就去给主子负荆请罪。”
庞坊主望着一向刁钻泼辣的媳妇,如今那水团大脸上一对儿眼睛却难得的沉静下来,庞坊主想跟着媳妇一起坚定的,但声音还是发虚:“都说什么,我今晚得背下来。”
胖媳妇发糕般的手紧紧握住丈夫冰凉的手:“这有什么,都是说实话,不必背。”
庞坊主想直起身子,又没得一点儿力气,感觉媳妇这座小山包把自己架起来,一步一步往屋外走:“明儿还有我呢,咱们总得一道儿去。你就光着脊梁背荆条儿,我就穿着里衣。怕什么,我陪着你呢。”
庞坊主由媳妇一路架着出了屋,想自己多少年来看不上这个胖媳妇,同旁人说起来只说‘家里那个胖子’,她虽泼辣能干,但家里大主意还都是自己拿,当了几年坊主攒下钱,看见个身子细条的女子还总想纳进屋里来……
却原来,她才是自己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