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一脉第十八章:世人皆痴
“人受辱后通常会导致情绪高涨,从而影响行为判断力。你放弃擅长的‘反击剑’,像个莽夫采取孤注一掷做法,就是最好的例证。”普罗民说了番心里话给里贝里的头颅听。他瞧那插了把剑的脑袋好似插花,挺有艺术感,付之一笑,迈出步伐,在碧草上渐行渐远……
剑地拼斗不局限于草原,远在三里外的花圃中,还有一场对决刚要进行。
林妙善一袭白衣无垢,身姿轻盈若鹅毛,足尖下一朵鲜花盛开,丝丝花蕊如针支撑她一只鸳鸯绣花鞋。洁净的白裙宛如一面旗帜迎风招展,与底下的姹紫嫣红两相照映,色彩鲜明可人。
她当面十米处,“泪眼夜叉”赵静娘,手持双刀,脚踏两朵牡丹花。这位刚遭逢丧夫之痛的妇人泪眼婆娑,不象是来拼命的,倒似奔丧诉苦。
“我观你眉目中央隐约有股乌气,据此气象推断,”林妙善柔声道,“想必近来灾星临门,碰上不幸。面相有时不一定准,而‘望气’这门学说准确度颇高。但,我真心希望是我说错了。”
“你的命学造诣颇深,何不退出比试,弃戎从相,兴许相命的成就会比舞刀弄枪高出一大截。”赵静娘郑重其事地说话,高度达的泪腺却一刻也没消停过,“不瞒你说,给人哭丧扮‘孝女白琴’才是我的正职。
“我本不爱打打杀杀,早年只为行走江湖防身学了几手刀法,日后勤加苦练,又积攒了几分功力,不惧拼杀,遂给道上的朋友取了个‘泪眼夜叉’的外号。事实上,我心慈手软得很,不杀人的时候,鸡我都舍不得杀一只。”
林妙善静默地听完对方的自白,道:“你的‘慈悲心’好生另类,叫人闻之后怕!”
“我过誓,定要坚持到极限,死了都要拉那杀夫仇人当垫背!只求夫君黄泉路上晚些走,同我携手。”赵静娘情绪急转直上,啊地怒吼一声示威,脚下大幅度跨越,疾走于百花顶端:“时无间,空无间,执掌刑罚,永世沉沦——地狱道,开!”
法诀催逼杀气横溢,“泪眼夜叉”举臂持刀,双刀交集一处,好似翻花绳,专用奇特路数出刀。相士绕走,不愿力敌。静娘操持地雌雄刀遂泻下红艳刃光,形似一柄魔工鬼斧剁向对手眉心!妙善御气开手,仿佛银车华盖,严防死守。鬼斧又回收,勾去一弯铁钩,命中即开脑!
“三世诸佛,四大金刚,常伴于我心——金刚道,开!”妙善手指青天,一指佛光普照,好比水银泻入花圃,照出湖光山色。佛魔相克,鬼钩任佛光净化为零星茉莉飘走。相士借势飞身上升,投入佛光中心,点出玉指:“佛度有缘!”一管白色光芒射出,宛如玉尺横空,灌入静娘额头。
泪眼夜叉不痛不苦,无灾无难,胸口开出一朵处子般静秀的白莲,含苞绽放,吐出六欲七情,放任仇恨烦恼苦,遁入空门,人亦酣然沉睡。可惜,她只能遗忘一时,不能抛开一世。
“贪嗔喜恶怒,世人皆痴;悲欢哀怨妒,众生皆醉;悔我旧日太过执信誓约,换来这一生也参不透的命题……”林妙善语带惆怅,衣袖随手一拂,好似仙子飞逝。她表象洒脱,内心中尚有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武冢坟前墓碑林立,四处杂草横生。苍天为此涂上一笔荒凉,来诉说这些剑豪生前的寂寞;勾勒一划潦倒,用以刻画他们往日的悲壮。
那一代代为剑而生的勇士英魂百世流连不息,如今陵墓前战事再开,两名剑客正用刀剑亲自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在下孙立,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提问者鬓盘起,器宇轩昂,手中四尺软剑涂抹银辉,形象深具侠士风范。他师承东土剑道四大家族之一的“圆月世家”,德行剑术皆由严师,纵然面对生死寇仇,也绝不失礼于人。
“我叫挛舞,小子你别忘,待会好跟阎罗王有个交代。”答话者是名少女,忍者装束,姿容曼妙,一对大眼睛皎洁灵动。
她生于据此三百里的海外岛国,自幼师从名家修习忍术,特别擅长“影分身术”。因成长环境特殊,朝夕共处的伙伴全是男儿,挛舞性格也偏男性化,长大后更是叛逆非常,视礼教于无物,专爱偷窥女子沐浴。
“会有交代的。”孙立手腕一抖,软剑九曲十八弯,嗡嗡作响。“七情六欲,万象包罗——人间道,开!”金光华诞,一把软剑回绕好比灵蛇盘身,他猛然回扫,画圆成周,弘扬剑气乱波纷飞,恰似麻雀受惊离巢!
其用剑之力道和方向皆控制得当,不损及英雄墓碑,也料定对手能够躲过致命伤害,顶多点到为止。但是,挛舞竟木然不动,剑波划得她身体支离破碎了,表情仍与蜡像神似,有血色却无生机。而那些分解的尸块,滴血未流,便如木柴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