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2/2)

作者:浮白曲

愿以山河聘更衣

卫敛一怔。

自称?自称什么?

按照秦宫规矩,王后与四妃三夫人自称为妾,姬自称为婢。

侍君等同姬妾。

可他是男子。

难道要自称为奴吗?

一名流着王族血脉的公子,沦落到为奴的境地?

卫敛鸦青色的长睫低垂,瞧着有些脆弱。

他压下眼底一抹暗藏的危险。

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那一个低贱的字眼。

他卫敛能屈能伸,却有一处底线。他愿勾引秦王,是为过上好日子,愿雌伏人下,反正自己也能舒服到。说来并无损失。

可为奴,他不愿。

况且,若果真对秦王百般顺从,秦王估计很快就会失去对他的兴趣。

卫敛斟酌片刻,恭谨道:“臣当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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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称为臣。

姬越“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孤本以为,你平常要比昨晚无趣。是孤想岔了。”

“卫侍君,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姬越不知是讽是夸,“胆识过人。”

卫敛温声:“陛下谬赞。”

姬越不置可否地一笑,并不计较卫敛称呼的僭越。

他起身下榻,双手伸平:“替孤更衣。”

秦王该上朝了。

卫敛默不作声地下了床。经过一夜的休息,他本就底子好,这会儿已无大碍。

他身形单薄,身量却与秦王相差无几,遂低眉顺眼,避开与秦王对视。

朝服厚重,卫敛动作生涩,难免有些磕碰。

“没伺候过人?”姬越挑眉。

卫敛微微摇头:“不曾。”

他是一国公子,即便是在被欺辱得最狠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让他伺候更衣。

那些心理扭曲的宦官,胆大妄为又胆小懦弱,敢将他踩到淤泥里,却不敢真随意使唤他。

他低头给秦王系上衣带时,秦王忽然攥住他的手:“卫郎这双手生的可真漂亮。”

“卫郎”两个字,差点没让卫敛起一身鸡皮疙瘩。

卫敛想把手抽回来,秦王却轻轻抚过他的掌心,接着问:“只是为何会有茧?”

卫敛一顿,轻声道:“臣虽为公子,然在楚王宫中过得并不好。儿时常帮宫中的太监做事以换些吃食银两……这茧子就是那时候干活磨下的。”

他说的半真半假。

他确实曾经那么艰难,甚至比他说得更加不堪。

他艰难到替太监做活,不比一般的贵族子弟细皮嫩肉。

彼时孩童掌心细嫩,时常磨破皮,鲜血淋漓,也只能生生忍着。那些卑贱如泥之人以折辱高贵的公子为乐,逼他以奴自称,迫他俯首下跪。

卫敛曾折尽傲骨,胯下受辱,只为讨那一口饭吃。

为了活下去。

唯有至黑至暗之险地,方能炼出至刚至韧之心境。

后来……这双手握了剑。

剑身染血,杀尽昔日欺辱他之人。

那些人死的悄无声息,无一人知道是他所为。

世人都道,秦昶王,暴虐无道,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

却不知,公子敛,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亦杀人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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