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吟第六百七十九章 揣度身份
“汴京如此之大,咱们要往何处去寻此前孙府之中,可是顾少侠亲口说的,那公子如此英姿,怕是汴京城中无人不知。”霖儿背着手,乐呵呵地跟着碰了一鼻子灰的青衫少年身后,还不忘打趣开口。 少年自以为这公子此等人物,想来早轰动汴京城,但与霖儿在二人在城中一番打探,没想到竟无一人知晓这公子在哪处落脚,面对碧衣少女的打趣揶揄,少年也只得咽下自己酿下的苦果,苦笑道:“看来是我把他想简单了,他既敢如此招摇,定不简单。” 不知是因少年难得失算,还是想起了什么事,碧衣少女‘噗嗤’一笑,引得少年侧目,好奇问道:“不知霖儿女侠,为何事发笑?” “自然是为了你那‘未婚妻’了,孙老太爷可是看准了,想要你做他的孙女婿,这孙家富庶,你又何必辛苦去闯那望离山庄,依我看,干脆你就入赘孙家,今后便衣食无忧,做个城中富商,如何?” 许是想起适才二人在孙府之中,向孙家姑娘知会暂离之时,孙姑娘瞧着青衫少年的眼神,同为女儿身的霖儿一眼便瞧出这位孙岚姑娘,对少年郎似已暗生情愫,这才有了这番话,可却不知这话中意味已被少年敏锐捕捉。 星眸微移,少年假意四下找寻能探得公子行踪之地,实则已在偷偷观察霖儿面上神色,待余光瞧得她说出此番话后,那双杏眸亦在观察着自己,登时猜出了她的心思,心中暗笑,但却不露声色,蹙眉片刻,方才开口。 “霖儿所言,似也有些道理,我这一路坎坷,明明是一介平民,江湖草莽,却还关心这么多国之大事,劳心费力不说,还无人知晓,说不定哪天便会死于非命,如今若是真有机会,做个富家翁,清闲度日,亦非坏事。” 假意自言自语罢,却未得回应,正欲再激一激揶揄自己的少女,少年还欲开口,却瞥见少女已是撅起了嘴,大步流星快步而去离去,这才知晓是自己玩过了火,忙是快步追上前去。 “霖儿、霖儿”陪起笑脸,面对世间高手都不曾退却的少年剑侠,似在此时胆怯几分。 本来只生闷气,但当瞧见少年笑脸,心中莫名火气,若非手中无物,否则怕是少年剑侠就要遭殃了,眼见不得解气之物,少女只得继续生着闷气,大踏步向前离去,唯剩少年在旁不住开口陪笑。 “霖儿我只是开个玩笑切莫当真” 话音未落,只见碧衣少女猛然止住前行步势,令快步跟随的少年差点与错身而过的一群人撞了个满怀,见得少年窘迫模样,又想起他口中所言‘玩笑’,心中怒火登时消去几分。 俏面寒冰笑容,唇角挂起些许笑意,正想开口回应,却见少年竟不再关注自己,而是回首望向适才差点撞了满怀的一群人。 目光越过青衫,望向那群人,见他们皆衣着华贵,一眼便知是富庶商户,不过如此人数众多的富商结伴同行,倒是罕见,正起疑心之时,转念却觉不对,适才这小子不是还在哄着自己来着,怎的被这样一群富商就吸引了目光。 越想越气,正欲转身离开,留他一人之时,却觉手腕被人抓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少年已牵着自己手腕,向那群离开的富商快步追去。 霖儿心中火尚未消,可话未出口,却听得少年开口唤住了前方富商们。 “诸位留步。” 富商们尚未回应,霖儿更是欲挣脱少年的手,但少年抓得却牢,而后凑近几分,在自己耳畔,低声言道:“或许找到那公子下落,就在这群人身上。” 此前虽然有不悦,但多有玩闹意味,霖儿心中莫名之火已然被好奇所替,亦凑近少年几分,正色开口问道:“果真?” “你且莫要作声,待我探一探这些人的口风。” 少年声才落,果然身后那群富商们便已回首相问:“不知小兄弟适才可是呼唤我等?” 见已有回音,冲着姑娘使了使眼色,少年随即转身,冲富商们抱拳开口:“正是。” “我等与小兄弟见过?”富商之中,又一人行出人群,好奇问道。 “不曾见过只是适才与诸位错身过时,听得诸位谈论起这城中一地,有些好奇,故而冒昧阻拦。” 士农工商,富商们虽有财富,但论起地位,即便在各家州郡,也鲜有人如此有礼,少年满面笑容,抱拳之礼始终不曾放下,加之气宇不凡,令富商几人颇有好感,于是当先的富商,便挥手示意身旁始终不曾放低戒备的护院们稍稍退开,也向少年回礼开口。 “难不成小兄弟也慕名想去明月清风的吗?” “明月清风?”少年哪知此等地方,将目光转向一旁碧衣少女,得到的却也是满目疑惑。 身旁另一富商见不待少年开口相问,便已接过话来:“小兄弟若是想去,怕也是晚了,我等适才白跑一趟,谁人能想到,那明月清风不再是风雅之地,如今已成了别家的私人之所。” 又有一人钻出人群,开口劝道:“是啊,我瞧小兄弟一表人才,令妻也是美若天仙,想来正是欲去那明月清风一览可惜呀,去是去不成了也不知是谁家有如此财富,竟能将此地收入囊中。” 听这群富商误会了,霖儿登时羞红了面颊,正欲开口解释,耳中却闻少年传音入密。 “要寻人,先委屈一下。” 声落时,只觉手儿又被少年牵起,不知为何,此前心中莫名之火随着少年掌心传来的几许温暖,瞬间消散,不止是心房骤然疾跳,面上更是滚烫一片。 不过少年却不曾注意到这许多,一心想探那公子下落的他,只顾着将戏演全,面上也随众富商开口而满是惋惜之色:“哎不怕诸位笑话,在下确是与妻成婚不久,她出嫁前便听闻汴京有此等地方没想到实在可惜,不过既已来了汴京,如若不去瞧瞧,实在心意难平。” 瞧得少年一心想去,众富商们相视一眼,随即开口:“小兄弟若真想去,我等愿为指路,不过若进不得门去,还望小兄弟莫要见怪。” 闻言大喜,少年忙行礼道:“多谢诸位。” 身旁少女见少年如此演戏,也配合着微福一礼,众富商们也纷纷回礼,随后将明月清风庄所在之地详告于少年,便就此离去。 待得众富商们行得远了,少女故作余火未消:“怎的顾少侠不愿做孙家赘婿,倒来占我这山野姑娘的便宜了。” 少年深知此时自己再言其他,定还会惹怒眼前姑娘,只得苦笑着实言以告:“这是哪里话,我若想入赘那孙府,何必等到今日,两年前救下孙老太爷时,何不入赘?此前皆是玩笑之言罢了。” 少女得了心中想要的答案,心中欢喜,但面上却仍装作余怒未消:“说不定是这两年觉得闯荡江湖太苦了” 时至此,少年总算明白了那句古话,‘莫要与女子说道理,只怕这道理最后都变成了女子口中的道理’,思忖片刻,只得将话锋转向从富商们口中获知的‘明月清风’:“咱们既已知晓了那地方,若再去得晚了,怕是没有热闹凑了。” 听得少年之言,霖儿也不再纠缠先前玩笑之言,那颗凑热闹的心早已蠢蠢欲动,忙是开口:“说得不错,咱们快快出发。” 少年尚在暗叹‘女人心,海底针’之时,已被心急的少女拉起,向着富商们所指‘明月清风’所在快步而去。 少年二人赶往清风明月,殊不知此时的庄内,已有一昏厥之人被洪良等人带入厅中。 公子斜靠于主位之上,瞧着布衣汉子,再望向衣衫凌乱的洪良,略带笑意开口,不知喜怒:“看来此人甚是棘手,可曾受伤?” 洪良一怔,没想到主人不问其他,先问自己是否受伤,这与平日里甚是不同,稍一思忖,登时明白了公子言外之意,立时跪地伏首,惶恐开口:“洪良知罪。” “你何罪之有?”公子唇角仍挂着淡淡笑容,轻声反问,但厅中无论江凝雪还是唐九,已能感知到公子笑容后的冰寒。 洪良跪伏于地,哪有半分擒得潜入山庄的‘功臣’模样,颤抖着开口回道:“公子之令,是请此人一见,是洪良擅作主张,下令格杀。” 公子闻言,面上神色未变,只是勉力起身,缓步行至伏地洪良身侧,伸手将他从地面扶起,亲为洪良整理了一番衣衫道:“你护卫于我,何罪之有” 虽公子语气平淡,但掌心已在开口之时,就已抚向洪良腰间佩刀。 “锵——”刀出半鞘,金锐之声,令洪良顿惊,双目之中满盛惊恐,尽管如此,洪良仍未后退半步,咬牙硬撑,不过上下翻动的喉结已是彰显了他的心境。 眼见公子如此,江凝雪也以为公子是要对他下手,不忍忠心为主的洪良就此丧命,当即跨前便要开口阻止,但不料身侧一手稍稍阻拦,侧目望去,见唐九正暗暗使着眼色,顿时明了,公子是在敲打洪良。 果不其然,佩刀归鞘之声响起,抬眸望去,只见公子已踱步离开面色苍白的洪良身侧,面上重现威严:“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不过,今日若此人死在明月清风,恐怕我等也不能从汴京全身而退。” 旁观的唐九与江凝雪虽是看穿了公子敲打之心,但身在局中的洪良却仍未察觉,只觉自己今日死里逃生,听得公子肺腑之言,忙拭去额角冷汗,恭敬开口。 “末小人不明白还望公子明示” “咳咳”显然适才拔刀之举,令公子稍缓的病疾又有发作迹象,连咳数声,引得厅堂之中几人皆露关切之色,洪良、江凝雪皆欲上前,却被公子抬手止住,目光微移,望向一旁噤声而立的唐九,见他冲自己稍稍点头,这才缓下步子,继续开口。 “阁下一路随行,而后使计,隐匿富商人群中潜入明月清风,不就是为了见我吗如今佯装昏厥如此之” ‘久’字未出,本是昏厥倒地的男子登时弹地而起,目中满是从容之光,毫无半点中毒之象。 洪良大惊,此前带领一种护卫使用独门迷烟,这布衣汉子登时不能抵挡,瘫软倒地,若非有唐九及时赶来,他早已丧命自己等人刀下,如是假意中毒,他难道不怕唐九晚来半步,自己率众将他斩为肉泥吗 此人能施展的齐云军阵刀法,在当时围攻危局之下,还能有此等从容,这份心计,又怎会是无名之辈,他的目标只能是自家公子 想到这,洪良冷汗满背,当即就将手按在刀柄之上,一旦此人做出不利公子的举动,便要立时出刀护主。 正当洪良心中暗思之际,公子略显疲惫之声已然传出,不过却不是命洪良换来护卫守护,而是命其退下之令:“退下” “公”洪良一心护主,还欲多言一二,却觉衣袂劲风拂面,一道虚影闪动,眼前一花,待看清来人时,便不再多言,行礼退去。 出手的不是旁人,正是宗师唐九,适才护主心切,忘却了有他在旁,又何惧这布衣汉子。 待得厅中唯剩四人,公子方才扶桌而坐,不问眼前布衣汉子是何来历,潜入山庄所为何事,而是自顾开口:“洪良等人所使迷烟,乃是秘制,莫说寻常武者,便是当世高手,吸入半点,也会头晕目眩,不能抵挡,你竟不受其害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布衣汉子并未被唐九显露出远超自己的宗师武境所喝,但随着公子缓缓开口,从容目光中,竟渐升起一丝忌惮。 “一张二吴三端木四褚五卫六令狐七子上官擅占卜,同辅齐云日不暮”公子并未在意布衣汉子微变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继续开口,当言尽之时,那带着些许病态的疲惫双眸中,闪出一丝犀利,直直射向布衣汉子。 “阁下是齐云七子中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