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吟第六百五十二章 为他而来
无招之招,破有招之境。 本该崩塌的无形,本该碾碎黑袍的双重剑境,随着黑袍指尖轻抬,眸中剑形闪烁,瞬间消散,而百步开外,观战之人,皆已惊骇。 福氏兄弟并于烈怔怔望着军阵之中仅剩的两柄未曾碎裂的军刀刀柄,其上的少年此时同样目露惊骇,不过星眸之中显出恍然神色,此刻终是明白黑袍心思。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是晚辈小人之心,误解了前辈点拨之意。”少年忙撤去掌中双剑,从刀阵之上跃下,冲着黑袍恭敬开口,此人适才以那意念一招破开自己双剑之境,却不伤自己分毫,其中何意,已甚明显,忙是为自己误解致歉。 少年歉意才将出,黑袍也已收招,从刀阵之上跃下,正欲开口,却闻林中数道衣袂声响再传而出,洒脱之声一并传来。 “看来是有高手,与咱四弟过招,不妨让我这做大哥的,先会一会阁下!” 黑袍收了开口之势,循声望去,正瞧得三道身影,施展轻功,从西隆山林之中一跃而出,冲着军阵而来,声落之时,已然跃至,先后落于少年身前,将青衫护于身后,当先一人,着布衣,持长箫,风姿俊逸,眉眼凝寒。 另外两人,一抱古琴,一持铁笛,分列持箫客左右,亦是满面冷意,一同望向黑袍之人。 瞧得三位高手接连赶至,视千骑如无物,福氏兄弟并于烈三将,不由面面相觑,军中之中的任何一人,如是敌人,自己所率之军,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恐怕都是妄想,不过瞧得这三位高手相护少年之举,又想起适才福瑞所言,福康、于烈暗暗松了口气。 黑袍面对气势汹汹的三人,亦是不惧,狼眸微扫,落在居于正中的布衣汉子身上,终是停留,也只有此人,才令黑袍稍稍正视。 而陈庆泽三人,正是在西隆山中,感受到适才的天地之象,知是有绝世高手出现在此,又想到木兄弟此去,只道是有了强敌来袭,这才赶来相助,如今看来,赶来的正是时。 许是棋逢敌手,亦或是习武之人间的惺惺相惜,只是一眼,陈庆泽就觉对方战意升腾,目标所指,正是自己,当即冲着身后的三位兄弟开口。 “二弟三弟四弟,此人武境绝不在我之下,且让我先会会此人,三位兄弟,为我压阵!”言罢,已是轻抬手中长箫,准备迎战。 陈庆泽所感不错,黑袍一路北上而来,终是遇到个像样点的对手,心中战意也被瞬间点燃,见得布衣汉子抬箫之举,宽袖之中,那柄寻常之剑亦再显出。 本才将定的军阵之中,局势又转,眼见异常高手争斗再起,只听少年慌忙之声传来。 “陈大哥!前辈!误会皆是误会!” 此言一出,立时将军阵之中将起的大战之势打乱,陈庆泽回首望去,只见少年已是冲着几人开口道:“陈大哥,这前辈并无歹意。” 言罢,又担心黑袍误解自己之意,连忙开口:“前辈,这三位皆是我兄长,适才许是他们感知到我在与前辈交手,故而才赶来相助。” 少年声落,只见黑袍袖中那柄长剑已是缓缓收回,那隐于兜帽之中的狼眸目光,也已不见,远远望去,仿佛只剩下那身黑袍兀自在旁 见对方收剑,陈庆泽亦是受了宗师气势,忽想起什么,冲着少年低声开口:“对了,木兄弟,我等赶来,确是感知此地有高手争斗,怕是你遇劲敌,还有一事,却是慕容谷中之事” 听得陈庆泽之言,少年心中一惊,忙问道:“难不成谷中生了变故?” “木兄弟可还记得那白袍?”陈庆泽道。 “那凌云剑宗弟子?”顾萧终是想起当日在酆都山中,此人曾助慕容青追捕墨门众人。 “不错,我等几人本在山中等待木兄弟归来,却有墨门众人赶来向天涯兄禀报当日尺夜兄与我为了赶去莲花山相助于你,便封住那凌云剑宗白袍周身穴位,本欲待莲花山中诸事已定,让你再行审问,可当墨门兄弟前去找寻那白袍之时,却发现风凌当林中已无那人身影,我等三人本想要回谷查看,却察觉山下高手真气涌动,担心你遇强敌,这才赶来”陈庆泽将事情原委言明。 慕容谷中诸事虽定,但顾萧却知,无论是那凌云剑宗还是那恶蛟残魂,皆是迷局未解,那凌云剑宗弟子失踪一事,想来是与那带走慕容白尸首的慕容青脱不开干系,不过转念想到,如今的慕容谷中,有陈庆泽兄弟三人坐镇,加之那凹谷入口已然毁去,想来也不会再有人能扰得慕容谷之安宁。 念及此,顾萧稍忖片刻,当即开口道:“罢了,且随他去吧,只要陈大哥几人能助慕容姑娘打理好慕容谷,此人想来也不敢再随意来闯” 陈庆泽闻言,亦感如是,如今的慕容谷只剩一条密道,出入谷中,外人想要入谷,几已无可能,如今也可放下心来。 顾萧正与陈庆泽交谈间,却闻几声粗犷同传而来,打断了几人交谈之言:“木兄弟!” 陈庆泽三人与顾萧齐齐回首,只见福氏兄弟同于烈,正大踏步行来,当日雁北城外,晋军阵前一别,几人都认为少年已是命丧关外,如今见得少年不仅未亡,适才与那黑袍交手甚至比起雁北城中更上一阶,三人怎能不喜出望外。 重见三将,顾萧亦是欣喜,正欲寒暄一二,却被福康大手一揽,搂住了肩头,虽然顾萧已是七尺之躯,但在三将面前仍显身形弱小,福康常年关外领军,那份手劲,若非顾萧已入得武之上境,即便不会骨断筋折,恐也要乌青一片。 “就知道你小子命大,晋贼怎能伤得了你你既无碍,为何失踪了如此之久!”福康言毕,这才想起,少年手中,还有金牌令箭,自己如此僭越之举实在无礼,正欲再拍下的手掌兀自悬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福瑞深知少年绝不会因此小节而恼,如今瞧见少年身旁三位高手,又想起那黑袍亦为少年而来,当即搭下兄长高悬之手道:“木小兄既未回雁北,自是有他自己的要事需办,兄长莫要打探许多” “那是那是,我福康岂是打探他人私事的碎嘴婆子,只要木兄弟无事便好哈哈哈!”福康爽朗笑声顿传军阵。 “木兄弟无碍,于某终可放心了!”这些日子来,于烈一直在为少年之事自责,如今见得木兄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这硬汉开口时,已有几分哽咽。 顾萧听得三将关切,自是心中甚暖,尤是想起当日不敌淳于复,重伤之时,于烈带着自己一路遁入西隆,二人生死与共,共同迎敌,如今听得于烈声中哽咽,亦被感染,正欲出言安慰这位雁北将军之时,却听福康粗犷嗓门惊喝开口。 “老于!你他娘的你不会是要流马尿了罢!”这惊吼一声,不仅将于烈唤回神来,更引得军阵之外,距离稍近的士卒纷纷望来。 虽说军阶有别,但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汉子,玩笑之言自是听得出的,于烈双眼一瞪,此前的几分哽咽,立时当然无存:“福康!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咱雁北军上至将军,下至马夫,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你说甚鸟言,小心老子军刀无情!” 于烈说着,便要伸手把刀,然而摸到腰间空空,这才想起,军刀早被那黑袍人吸去,一旁的福瑞看在眼中,怎会不知哥哥此举之意,于烈是领军之将,若是被手下兵卒瞧得此等软弱落泪之状,今后却还如何领兵,当即上前打起圆场道:“今日与木兄弟重逢之喜,该当痛饮一番才是,只可惜我等前来,正为寻人,却不曾带得酒水” 福瑞之言,终令于烈反应过来福康之举,实是在维护自己将军威严,当即便要开口致歉,却被福康大咧咧开口打断道:“却当如此!此地无酒,咱可回雁北城呐,既然木兄弟无碍,回城痛饮个三天三夜,岂不美哉!” “兄长难不成忘了”福瑞瞧向适才还细心维护于烈将军威严的兄长,此刻却又如失忆一般,只得轻声提点,终令福康想到了先前雁北城中,宁王殿下与高登曾下擒拿少年之令,连忙拍着脑袋骂道。 “瞧我这脑袋” 福瑞眼眸稍动,思忖片刻,终是开口:“木兄弟虽为雁北立下汗马功劳,可军令难改,更何况当日晋贼压境,我瞧高将军弃了擒木兄弟的想法,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一旦木兄弟的消息,传回雁北城中” “不错!还请福瑞将军想个法子”于烈闻言,当即接过话来。 顾萧在旁听着三人所言,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口,就闻福瑞将军已是为自己拿定了主意,冲着自己开口言道。 “我有一计,可令雁北城中,再不会烦扰木兄弟” 其实即便福瑞不提,这短暂相逢后,顾萧也想请他们瞒下今日相见之事,原因自然是福瑞此前提到的雁北城中,捉拿之令,如今福瑞既然有了主意,顾萧自然满口应下:“还请福瑞将军,不吝赐教。” “我等此番引军前来,正是为寻木兄弟下落兄弟只需将身上青衫予我,我自从战马身上割些鲜血浸染,到时就言没寻到人,只寻到了这带血的衣衫,即便他日事发,我等也可推脱。”福瑞不愧是擅长谋略之将,此法既可免去众将不遵军令之罪,又为少年免去了许多麻烦。 “此计甚秒可咱这断刀之事要如何去圆”一旁的福康、于烈自是闻言拊掌,可随即想到断了的军刀,不禁又显愁容。 顾萧瞧向福瑞自信眼神,立时明了,他已有了法子,便静心等待,果不其然,福瑞轻笑一声,继续开口道:“谎言若要人信,自然是要三分真来七分假断刀” 口中说着,目光已是轻移,正落入那黑袍之上,众人立时恍然,寻人之事可以欺瞒,但这黑袍一事,则全然不需隐瞒。 “这人既能毫发无损从雁北城中脱身而出我千骑遭遇,一路追寻,岂料此人武境高强,断我千刀,而后没入西隆山中”福瑞已是将心中之计尽数道明。 顾萧不由暗赞,可随即想到此计之中破绽两处,一是这黑袍人如若再出现于雁北城中,便会露陷,二来此地尚有千骑齐云兵卒,福氏兄弟同于烈三人定能为自己保守行踪之秘,但这千骑之中若有一人,口风不严,只怕会拖累几将。 瞧得木兄弟眉头稍蹙,福瑞就已猜出了少年所虑:“兄弟倒不用为我这些兄弟们担心,他们皆是我兄弟二人在巡守军中多年亲手调教,莫说木兄弟于他们也有救命之恩,便是没有,我兄弟二人开口,他们绝不会吐露一字不过” 福瑞唯一担心的,正与少年心中所虑其二相同,便是那黑袍是否会依计行事,正当想到此人同样为木兄弟而来,自己当好言相劝,让他依自己之计行事之时,就闻一声沙哑之声传入耳中。 “放心” 福氏兄弟并于烈、顾萧闻言齐齐抬首,见黑袍仍立数丈之外,但那双狼眸之光已然重现,适才自己几人商议之言,原来早被他听得真切,只不过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直至此刻需他依计,方才开口。 短短两字,已令众人松了口气,而黑衣人的话,反倒让顾萧心中顾虑又生,这黑袍人在此前交手中,不仅处处提点剑招、剑法,此刻又甘心为自己掩藏行踪 “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他到底为何而来”正当顾萧心中暗自揣度黑袍人心思之时,耳中却响入密之声。 “为你而来” 顾萧闻言,赫然抬首,正瞧见黑袍兜帽之下狼眸目光,凝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