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吟第三百五十六章 城楼之上
单斌在府中听着传令士卒奏报,言高登已从军令,退兵三十里扎营,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几分,稍作思忖,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忙吩咐府中下人取来甲胄披挂,想要去巡视城防。 “报—”还未等单斌穿戴整齐,已有斥候快马至府外,奏报呐喊,响撤夜空。 单斌的眼角没由来的抽搐了下,命人通传,只见斥候快步入府,直至单斌面前,军礼跪地,高声开口。 “禀将军,巡守军高登,遣人叩关,想要面见将军,以报军情。” 单斌挥手遣退下人,而后厉声问道:“来叩关禀报的是何人?” “回将军,来人是个青年,虎目鹰鼻,身形甚是雄伟。”士卒如实禀报。 听闻士卒奏报来人身形,单斌在厅中踱步苦思,雁北军中似不曾有此等人物,这高登定不会随意遣人前来 “你前方引路,本将想亲自见一见这来人。”单斌做贼心虚,不敢大意,吩咐士卒引自己去往雁北城南,见一见高登派来之人。 —— 严青川身负尚方宝剑,单枪匹马,立于雁北城南门之外,面对城楼之上满弓直指自己的数百箭羽,丝毫不惧,闭目微阖,静待通传。 等了半个时辰,隐隐听得城楼之上,传来些许动静,随后便是士卒高声呼喝问询之声:“下方何人,报上名来!” 虎目微睁,严青川运足内力,抬眸开口。 “齐云殿前司、骁骑营统领严青川,特来拜 见单将军。” 蕴着严青川登堂内力之声响彻天际,城楼之上的众人皆听得真切,便是藏于一众士卒身后的单斌也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震惊已是溢于言表。 严青川是何人,单斌自然看的清楚,可他为何会出现在雁北,又为何出现在高登的巡守军中难道自己与晋使私下见面之事已被圣上知晓,这才派严青川来雁北,不对,晋使至雁北方才短短数日,便是飞,恐也不能这么短的时间,从江霖赶至雁北。 正想间,抬眸却见一众士卒已纷纷回头,望向自己,立时知晓自己须尽快决断,如若手下士卒被这严青川身份所慑,万一晋使携诏而来,到时再想起兵,恐再难成行。 脑海中灵光一闪,单斌心中暗道:“不如趁此良机,暂退严青川,逼高登前来参加军中例会,若那时晋主诏书至,正好将雁北军中将领一网打尽,以示我投诚之意,若诏书不到,我也可佯装识破晋之诡计,趁机立下军功” 定下心思,单斌向一众士卒喝道:“都莫要被他胡言乱语所扰,严青川乃是护军宗师严若海独子,又是圣上眼前红人,岂会无故出现在雁北城,听我号令,放箭喝退此人。” 众士卒听得严青川之名,本已将手中劲弩放低,可被单斌如此一吼,又觉自家将军言之有理,再度举起手中劲弩指向城下青年。 严青川不知城上发生了什么,可瞧见本 已无敌意的守城士卒再满弓弦,顿知其意,既这单斌打定了主意,哪怕自己亮出尚方宝剑,他也会以假剑一说推脱。 看来高将军所言不错,先前在巡守军中商议之时,高登就曾言单斌之举古怪异常 心思未定,却听箭雨破空之声响起,严青川忙拨马回身,直退开十丈之外,回首望去,适才自己立身处外丈余,已满是箭羽。 “你去告诉高登,想要入城,就依军律,三日后,前往雁北大营参加军中例会。”不等严青川开口怒斥,雁北城上士卒之声已遥遥传来。 严青川强掩心中怒意,知眼下不是与那单斌纠缠之时,还是回巡守军中与高登商议一番再做决断为上。 拔马转身,一夹马腹,望巡守军驻军之处而去。 雁北城上,见得马蹄溅起烟尘泥土渐行远去,单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这人真的是严青川,强行叩关,自己到底要不要将其射杀,但伤了严青川,就如同撕破了脸皮,没了退路,万幸这人知事不可为,自行退去,随即绷起脸来,下令开口。 “尔等听好了,无本将将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雁北城。” “得令!” 单斌略一点头,随即想到,这等传令方式,恐难暗雁北诸将之心,不如回府召集手下偏将,让他们前去各军中传令,由不得这些雁北将军不来。 心思定下,单斌转身向城内行去,待得不见身影,雁北城楼上之士卒, 这才纷纷开口议论。 “你说适才城下那人,真是那严青川吗?” “咱将军不是说了吗,那人是胡咧咧,高登手下,能有什么好人,不必在意。” 一弓弩手与身侧士卒聊完,余光却瞥见城楼之上角落里,那眉清目秀的小校,不由眼中一亮,自忖也是雁北城中的百事通,怎的来了新人,自己去却不知晓,忙挤过人群,行至小校身旁开口。 “我说兄弟,大伙都正聊着城下适才那人,你怎得一言不发,看你身上的甲胄,应是近日才从雁北大营调来的,怎么样,咱这城内是不是比起大营舒服多了?” 小校低着头,似是不擅言辞,只是沉默以对。 弓弩手算得上军中热心肠,见小校不愿答话,并不在意,继续开口:“兄弟,你刚从城外调来,自然是不识得城中的好,等咱换了防,我做东,带你去城中的好馆子大吃一顿。” 说着,就要伸手去搂住小校肩膀,岂料小校侧身避让开来,似是不愿多言。 弓弩手还想继续开口,却被身旁一人接过话来:“兄弟,我这弟弟从小就腼腆,不爱说话,我看今日将军心情可不好,咱们可别去触霉头,等过了这几日,我来做东,兄弟选地方,咱们好好喝上一顿,如何?” 弓弩手侧目望去,见得雁北军头盔之下,一面向普通的执戟校尉,正冲自己开口,与其他士卒不同的是,这校尉腰间却斜插着一杆烟袋, 相较其一身甲胄装束,显得极为怪异,不过弓弩手却不在意,忙开口应下。 “那感情好,看你二人也是刚来不久,到时我来给两位兄弟引荐一番,包二位兄弟在咱们这不受欺负。” 执戟校尉闻言,忙点头示意道:“多谢多谢,对了,适才听闻那人自称是巡守军高将军派来的,咱家将军命那巡守军高登退后三十里扎营,可是真的?” “那可不,高登这厮,只不过是仗着他那兄长,才在我雁北军中有了立身之地他那兄长,也不过是靠着” 弓弩手打开了话匣,可还不等说完,似是想起了近日传来的江霖城中“鬼魅夜行”一案,随即止住语势,打量起面前两人。 腰间插着烟袋的持戟校尉,倒还普通,那腼腆小校却是肤白俊俏,若非是穿着一身甲胄,弓弩手怕是要将他当成姑娘看待。 许是感受到弓弩手审视的目光,腼腆小校将头戴的帽盔压低了几分,稍稍转身,望向城外。 这一举动倒让弓弩手心生警觉,望向二人,再度打量起来,刚想要再询问一番这两人到底从何营调来之时,忽闻身后有人开口喝止:“你们三人,莫要交谈,都机灵着点。” 听得喝声,三人回首望去,只见一位巡城偏将阔步而来,行至三人身旁,瞧向持戟校尉与那腼腆小校,开口吩咐道:“你二人才将将调来,尚不熟雁北城中事务,莫要耽误了军务 ,且随我去巡视一番。” 两人忙应下偏将之令,随偏将下了城楼而去,只余弓弩手目凝疑惑,立在原地。 身旁士卒见弓弩手目光依旧落在偏将离去之处,纷纷开口调笑于他:“怎的,难不成是在想那白净的小校不成?” “这两人端的奇怪。”弓弩手并未在意他人调笑直言,而是带着疑惑,喃喃自语。 士卒众有好事着,开口嘲笑道:“那二人可是孙将军亲自带来的,尤是那白净小校,你可莫要再想了,听闻那孙将军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不曾娶妻,说不定是有龙阳之好,那白净小校是他的禁脔也说不准。” 听得此言,其余士卒皆哈哈大笑。 弓弩手听闻,亦觉有理,看来真是自己多想了,又想起适才孙偏将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由心里一颤,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转头向着众人骂道:“偏你等胡咧咧,小心这话传到孙偏将耳众,到时候可有你们好受的。” 适才出言调笑弓弩手的士卒笑道:“怕他个鸟甚,他与那杨虎臣交好,莫说现在杨虎城已不知所踪,便是杨虎臣在,没了他那万钧主子,杨虎臣又算得什么东西,现在的雁北城,可是咱单将军做主。” 许是亦觉此言有理,弓弩手也不再辩驳,打起精神,在城楼之上,谨遵军令,在城楼之上小心看守。 而此时领着白净小校并持戟校尉两人离开的孙将军,行至城门之下,避开一众 士卒,行至一处僻静之地,见四下无人,这才拭去额间汗水开口:“好险,不是与你二人说了吗,藏在城中便好,为何要上城楼?” 这两人正是领着杨虎臣逃出莫郡的烟袋锅、江凝雪二人,便是顾萧在,瞧见二人竟伪装成了雁北军士卒,定要夸赞这三人好计谋。 持戟校尉开口道:“孙将军,我二人确在军中不曾走动,只不过今日忽下军令,让营中将士,去往城门增防,我二人担心暴露了身份,只得跟着众人去往城门。” “那小子我再了解不过,虽然碎嘴,但却心思机敏,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交谈久了,你二人定会露出马脚。”孙偏将心有余悸道。 不等烟袋锅二人开口,继续追问:“对了,杨将军现在何处,他让我打听的事,我已探明白了,正好告诉他。” 听得孙偏将此言,伪装成雁北军士卒烟袋锅才醒悟道:“难怪那小子言语间总是打探我二人的来历,还好孙将军赶来的及时杨大哥早些时候已去往城中打探,想来已快返回。” 孙偏将略一点头道:“那便好,但这雁北城中识得杨将军的人不少,万一被人认出,岂不会陷入险境。” 烟袋锅笑道:“孙将军放心,杨大哥乔装打扮,连我与江姑娘面对面站着都没看出是他,只要谨慎些,自然无碍。” 江凝雪一颗心都在木一身上,适才严青川出现在雁北城下,天色已暗 ,看不清面容,如果适才那人正是木一想从莫郡中救下的“严兄”,那边意味着木一失了手,加之这么久不见木一追来,怎能不让江凝雪忧心。 带着几分急切,江凝雪向孙偏将开口问道:“孙将军,我想打听件事。” “杨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们既是杨将军的恩人,便是孙某的恩人,姑娘但问无妨,孙某知无不言。”